荆倾带着满心的疑问离开了长信宫,今日见到的事始终在她眼前出现,那个被抬出去的人到底是谁又和皇后有什么关系,为何那人好像受过酷刑一般?自己也来过长信宫几次,为什么没有发现异常。
这件事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为什么今天的守卫比往常多,为什么除了长信宫的人,外界会全然没有动静,难道此事是昨夜发生,否则那人不会穿夜行服,难道那人是想刺杀皇后么?如是这样,整个长安城现在定会乱作一团,不可能这么静,唯有一种解释,就是皇后刻意的封锁了消息。
“对,一定是这样,皇后遇刺,但她却封锁消息,为什么?”她边走边想起皇后对她说过‘今日之事如果敢提半个字,本宫也是绝不留情的’。
“她遇刺为什么不告诉皇上,而是私自调动御林军加强守卫?”荆倾努力地想要理顺这事儿的来龙去脉,她把自己看到的听到的片段拼凑在一起,找出答案,可是不行,最大的问题就是那个人究竟是谁?为什么死掉?
她烦心的摇摇头,终究想不通便决定先去永巷接出芸何秀月。
吕后看着荆倾离开,她霎时认为这个丫头知道的太多,顿时杀心四起,眼神变得冷淡尖锐,似一把尖刀。
“惟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她想杀荆倾。但她很快又转念一想:她并未知道今日这里发生什么事吧?否则怎么会来这儿呢?如果杀了她,会不会打草惊蛇?
一直待在殿内的戴青,看见吕后久久站在殿外台阶上,她也走出去,来到吕后身边,预备告诉她今日永巷之事,不料看见吕后杀气腾腾的眼神逐渐消失,她搞不懂皇后此刻究竟怎么想。
“娘娘,就这样放走荆倾么?她告诉戚夫人怎么办?”戴青有些担心,着急的一步站在了吕后面前,戴青本和皇后一体,誓死效忠于她。
皇后将望向远方的视线抽回来,凝视着有些慌乱的戴青,右手轻轻搭在戴青的肩上,为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发丝,嘴角一扬,“她未必知道事实,我们都未理清头绪,她又能把什么告诉给戚夫人呢?就算告诉戚夫人,不过是说看见一个死人被抬出去。”
“如果戚夫人告诉皇上怎么办?”戴青再次显得担忧慌乱。
皇后凌厉的眼神又显出来,咬紧牙根,恨恨的说:“那她是找死。”
戴青诧异的大张着嘴巴呆呆的站在原地,良久又问,“娘娘,为什么不能告诉给皇上?”戴青小心的问。
“以静制动钓大鱼,本宫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敢刺杀我?”吕后脸一沉,阴森森的说,“本想在荆倾来之前处理好这件事,不料她来的这么快,本宫失策了,叫她撞个正着。”吕后顿了顿,仰天叹口气又说,“皇帝这几日连续繁忙,不能给他添乱了,希望他巡视郑国渠回来之后好好歇歇。这次的事本宫自己处理。”
听得这话,戴青才放松的大呼一口气。但很快她又眉心紧锁,双眼依然充斥着焦急和不安,以及顾虑,她和皇后一样也是不知道那个黑衣人的身份,也不知道黑衣人为什么竟会刺杀皇后。既然昨夜刺杀未遂,会不会今夜故伎重演?
戴青依然担心着说:“娘娘,我们要小心了。”
吕皇后把脸一转,也陷入沉思,迷茫不安。如今已快到十月,十月份全国大小诸侯王都会进京,皇上将会在未央宫举行宴会,听说齐王楚王都已在进京的路上,前时长安刚遇渭水决堤,幸有良臣出计抢修渭堤,如今渭堤已修复一半。
吕后心中徘徊不已,觉得此事非同小可,她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是什么人竟敢对母仪天下的皇后下手,她要以不变应万变,封锁消息以静制动。
她不是没有想过此人的身份,但绝不是异国人,比如匈奴人,首先长得不如匈奴人野蛮,二来说一口顺溜的中原文,三来好像对皇宫熟悉,四来他的身上有一股中原人用的熏香,看来此人是个爱干净的人。也不可能是诸侯王或者他们手下的人,皇后与诸侯王从未有过节。
“是后宫之人指使的么?会是谁呢?”吕后心中自忖着,小心踱步,“看来不是戚懿,否则荆倾不该是那样的表情和态度。难道除了戚懿,还有人针对我?”
戴青随着吕后移步至殿内,轻轻关上了门,一进殿内,吕后便想起了昨夜的惊心动魄。
原来昨夜……
夜黑风高,吕后用过膳,便独自一人回到了寝宫,脸上尽是沧桑疲惫,寝宫里依旧是微黄的烛火,照不亮她那略带沧桑的脸颊。她无力的看了眼自己冷清的闺阁。
白日里和皇帝一起出宫救济百姓们,晚上皇帝叫人送自己回长信宫,他却依然回去鱼藻宫过夜,从不在长信宫留宿。白日的淡淡快乐逐渐的被夜晚的孤寂取代着,大敞着门扉无人陪伴走到庭院里闲走着,残缺的月亮散射着淡淡的光,照在冰冷的鹅卵石小径上,除了殿门前的几盏灯有着微弱的光芒,周围伸手不见五指,寂静和谐。
偶有一阵清冷的风吹来,吕后环起胳膊搓着取暖,一边走一边唉声叹气。她有些泄气了,自己做了这么多取悦皇帝的事情,他只是认可自己的能力,依然扭转不了皇帝的心思。自己能和皇帝说的就只能是比较重要的国事什么的,其他谈论他们二人感情的东西少之又少,若不是有重要的事,皇帝也是不来她这里的,也就没机会说起了。吕后的内心每到这漆黑的夜晚总会无由的平添几丝寂寥和惆怅。
木屐踏着凉地吱吱作响,似是以残月为伴,以木屐声为乐独自醉舞。吕后头望着天上寂静高悬的月牙,失落的自言自语,“高高在上有什么用?除了和他商讨政事,还能做什么?遇到难事他才会来找我。”
想起刘邦最喜欢看戚懿跳翘袖折腰舞,吕后环顾一下四周笨拙的自跳起来,没有人观赏没有人陪伴没有旋律,甚是孤独。她尽力的学戚懿的舞步,可是学不会,若东施效颦。
美丽略显悲伤的容颜,好看的云中髻,如瀑布垂涎的青丝,宛若凝脂的肌肤,缥缈流逸的纱裙,自醉自舞着,窈窕的身姿不是为刘邦而舞。冷风直面吹着她冷峻的面庞,吹下了寂寞冰凉的眼泪。
一个滑步将她不小心跌倒在地,一滴滴眼泪落在了冰凉的地上,抬头望月,眼神略显迷茫的说,“我只想做简单善良贤淑的女子,希望有体贴的丈夫陪伴,我不求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