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臣妾还是执黑吧。”说着,吕后便将黑色的棋子拿过来,在棋盘上先行一步,刘邦也跟着胡乱的走一步,心思完全不在下棋上面,完全将就着吕后。吕后手里拿着棋子往棋盘上看了看,沉思了一下,又走了一步,刘邦见她确实是来了兴趣,只好陪她下起棋来。二人你走一步,他走一步,丝毫没有谁让着谁,谁为谁铺路,都是用尽精气神儿走着,好像在赌什么,越来越有火药味,最后刘邦怕惹恼皇后,就故意败下阵来,暗中让着吕后,吕后却浑然不知,就这么下了些时候,最后终是吕后败刘邦。
“朕棋艺不精,皇后着实厉害。”刘邦摊摊棋盘上的棋子笑说。
吕后淡淡的说道,“非皇上棋艺不精,实是皇上厚爱臣妾。”并无半点笑意。
刘邦又是呵呵的一笑,看着吕后一个一个的将棋子儿又重新拾回盒子里。
“皇后,朕今天来是想和你商量一件事。”刘邦忽然开口说,吕后捡棋子儿的手突然停下了,僵在半空中,最后一丝希望都没了,他终于要说出口了,原本还寄望刘邦信守诺言不要说出口,看来是自己错了。
“说吧,什么事。”吕后重又将僵着的手活动起来,眼睛低垂着看着棋子儿,淡淡的说。
刘邦早已察觉到吕后不悦了,虽是这样他也必须硬着头皮说。他一把握住吕后的手,歉疚的看着吕后,道,“朕想把阿元嫁到匈奴去,你看……”刘邦没再往后说了,从他说出第一个字起,就看见吕后阴沉闷郁尖锐埋怨的纠结眼神死死的逼着自己,让自己无处可躲,无勇气再说下去。
吕后一言不发,眼睛直直笃定而失望的看着刘邦,刘邦被她盯得很是不自在,躲开了吕后的视线,看向别处,握着吕后的手也渐渐松开了。
“难道皇上忘记了,曾经答应过臣妾绝不把阿元嫁到匈奴,才几个月皇上就忘记了?”吕后言语有些激动,眼角都快逼出泪花儿了,但是她绝不哭,她不要在他面前做懦弱的女子。
“呃……”刘邦一时内疚的有些说不出话了,他也如犯错似的低头搓着衣角。他毕竟这样说过,但是碍于匈奴的强劲,碍于大汉更好的发展,刘邦便早已决定违背誓言,只要能让他的国家安定就好,亲情什么的可以牺牲。照他的想法而言,他是有苦衷的不得不这样做,当亲情和国家安定相矛盾时,作为一个艰苦打下天下的帝王来说,必然以国家为重,所谓‘两害相权取其轻’,亲情可以弥补,国家毁灭无可复制。刘邦纠结一瞬,挺直腰杆儿冷冷的放出一句话,“朕已经决定了,你能拿朕怎样?明日朕就要宣阿元进殿了,皇后……”
话音未落,吕后抢先一步说,“没用了,阿元已经被臣妾送出宫,早已在回赵国的路上了,皇上若是想派人追赶的话也是来不及的。”刘邦毫不客气毫不在乎最简单的亲情,吕后也不再顾忌,也毫不客气冷冷的撂下一句话,摊乱了案上的棋子儿。
一听这句话,刘邦气的暴跳如雷,也不管与皇后的感情了,也不顾与她的约定了,皇后的作为让他气不打一处来。他见皇后做事从不和自己商量,一股无名火扑上脑门儿,暴跳起来瞪着龙目,大吼着,“谁让你这么干的?谁给你的权力?你知不知道结亲匈奴是国政,你居然不和朕商量就擅作主张送走公主,你好大的胆子。朕下达了三日不准出城的命令,你为何无视朕的旨意?”刘邦一面骂着吕后一面手指头撰的紧紧的,气得咬牙切齿,原本还觉得愧对皇后,不料皇后这么做,使他对她的最后一点愧疚也没了。
刘邦的怒火吓得殿里的四个宫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刘邦恼怒的朝她们吼了一声,“滚!”四个宫人畏畏缩缩的扒开门退出殿外。
吕后不惧他的怒火,缓缓转过头来,眼眸里阴冷埋怨,压着愤怒看着眼前的丈夫,面容沧桑的说,“阿元是臣妾与皇上的亲生女儿,臣妾就只有阿元和盈儿两个小儿,皇上怎可如此狠心将女儿抛入胡地,受着相思之苦,胡地距离长安数千里。匈奴单于蛮横无理,阿元下嫁,皇上怎么忍心?结亲匈奴不只是国政也是臣妾的家事,臣妾决不能叫已经成亲的女儿二次出嫁胡地,叫长安百姓笑话。”吕后气的如刘邦一样,急红了眼忿忿激动地反击刘邦,声调越来越大。
“放肆,朕治你个妖言惑众之罪,身为国母,却不懂得如何母仪天下,朕看你这个皇后不如让给别人好了,明日就把皇后金印交出来。你好好歇着吧,该是颐养天年了。”
刘邦顿时龙颜大怒着,丝毫不见服软的迹象,反而被吕后激得更加恼怒,忿忿的拂袖站立一边,气得吹胡子瞪眼。吕后一听刘邦欲要废掉自己的后位,惊得心差点跟着跳出来,顿时眼睛就紧追着迎上刘邦愤怒的龙目,冷冷的看着他,咬牙道,“实话告知,你是不是早已经想着要废掉臣妾了,是或不是?”吕后一个疾步走到刘邦面前,眼睛依然噙着泪,狠狠的瞪着他等他开口,她在等他开口说,如果是的话,她便决定此生再也不见皇帝,就此卸下皇后戎装,入主北宫安居一生。如若不是,该庆幸的对他感恩戴德么?
刘邦此时却弱了下来,觉得自己的话过重了,严重伤害到结发妻子,即使她再怎么不是,即使他再怎么顶撞自己惹自己生气,也不该说出废她后位的话侮辱她。刘邦不语,又移开了吕后的视线,淡淡的说,“朕没有,你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