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在西门前闹事的野民们在得到皇后准许处死吕灵的命令之后,似乎是完成了某个承诺似的渐渐的散开来,奔往不同的方向回家了,依然嘴里念叨着些什么,懒散的远离了刘邦吕后的视线。
看到野民终于散开了,吕后闭眼轻呼一口气,眼前的麻烦总算是解除了。可是吕灵,他要死了,他不得不死,尽管不是自己所希望的,尽管自己说过不会让吕灵和哥哥死,但是野民的态度让她不得不这样做,她没有办法,能保住哥哥一命已是不易了。
心情并没有一丝好转,怔在那里看着野民散去,脸上没有一丝的快感,反而像是被打败一般。
看吕后呆在那里,刘邦走过来,将手附在她的肩上拍了拍。
吕后转头,眼里一片茫然的看着眼前的刘邦。
“吕灵……真的逼死人了么?”刘邦依旧不太相信,想从吕后口中证实。
眼睛猝然间迎上刘邦质问的视线,看了看才又转移,离开他身边,转身背对着刘邦,知道已经瞒不住了,知道刘邦已经知晓了,眯起眼睛淡淡道,“是。吕族出了这样的人,妾也无奈,妾擅做主留哥哥一命是因为哥哥念吕灵是吕族中人不忍将他送廷尉法办,哥哥其实无罪,望皇上明察。皇上下旨吧,吕灵在哥哥府上。”
刘邦扭头转向吕后的背影看着,一个坚强的仿佛已经陌生了的背影,从吕灵出事到现在,吕后没有对他说起任何一个字,还有就是她怎么知道建成候府也有野民围困。她什么都不跟他说,让刘邦有些心凉,好一会儿才落寞道,“什么时候我们竟如此不信任彼此了,你不知道朕的想法,朕,也不知道你如何想了,你什么都不跟朕说。”
说完,叹一声无奈的摇摇头,经过吕后的身边向着原来的方向径自走去了。
吕后眼睛紧跟刘邦的身影,抬手想唤他,告诉他一切,可是她欲言又止了,抬在空中的手也渐垂下来,目送着刘邦离开了,只剩自己和戴青。
“娘娘……”戴青唤她。
“我也想知道我们怎么了,多想告诉你一切,可是我不能。”吕后空洞的眼神无光的看着他远去的身影,转头淡淡的说,“回宫吧。”吕后回到宫中立刻派人送回了建成候府的家仆,临走前家仆问吕后事情是怎样处理的,如何交代建成候。吕后对他撒了个谎,就说已经没事了,侯府围着的人也会渐渐散去,让他回家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哥哥和吕灵,实际上也是想叫吕灵不要反抗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逃不掉的,倒不如坦然受死,死后也会厚待他们家人。家仆听到好消息后立刻高兴起来,被皇后派人保护着一路回去。
刘邦回到前殿,立即召见了廷尉,颁布了处死吕灵的圣旨。廷尉刚一走,刘邦就放下手中的笔,抬手捏着额头,侧靠在龙榻上安静的想着这些天的事情,时时听到叹息声传出口中。
他在想,自己明明告诉人不要叫皇后知道西门的事,为什么自己刚到不久,皇后也到了。他在想,皇后背着他隐瞒了多少事。他在想,自己的经济政策是否得当,是否该打压像吕灵这样蛮横无礼,囤积居奇的商贾。
建成候府的家仆高高兴兴的带着好消息回家了,皇后的人见他安然到家,不进府门就客气着回宫了。家仆进门后另一个仆人迎上来与他寒暄了几句,立刻高兴的将其引入大厅。
刚好建成候和吕灵正提着心黏儿黏儿的瘫坐席子上,侧倚几案眉心紧锁,都是一言不发呆看着一处。听见进宫的人回来了,吕灵和吕释之‘唰’地一下就站起来,齐齐走向了门口。
“怎么样?皇后怎么说?”吕释之急切地问,吕灵也跟着急切起来,睁亮了双眼紧张的咽着口水等着家仆回答。
家仆咽了咽口水,喜极而泣似的说道,“没事了,皇后娘娘出面解决了,她叫吕公子先是在侯府待上一段时间,以免引起野民的再次暴·动。”
听到这个好消息,吕释之和吕灵高兴的互视一眼,两双手激动的紧紧握在一起。
“果是好消息,好,大赏。”吕释之将手握成拳头欢喜地轻捶家仆的胸膛,说是要给他大赏,因为他带来了这个好消息。
“多谢侯爷厚赏。”家仆满面笑容接受。
吕释之走到屋中央,背手身后昂首挺胸的对左右丫鬟笑洋洋的说,“吩咐下去,今日大喜,多做一些好菜。”
“喏。”丫鬟们便下去告诉后边的厨房了。
吕释之吩咐家奴暂且去后堂歇着,自个儿拉吕灵坐在席子上。几案上有酒,吕释之高兴的在自己的酒觞里倒了一些,又为吕灵倒了一些,二人高兴的干杯,吕灵感慨道,“这次的事情是我引起的,差点连累叔叔,叔叔挺身解救侄儿,大恩不言谢,侄儿唯有以酒孝敬叔叔了。”说完,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一滴不剩。
看他心情总算是没有原先那么紧张了,吕释之也觉得欣慰,陪出一个笑容,将自己手中的酒全部倒入口中,喝完又将酒觞朝下倒到,叫吕灵看确实喝的干干净净了。
“不要这么说,本是吕姓一族,又是远方侄儿,何必说这样的话?我就说皇后她一定有办法摆平此事的,你不信。瞧,门口的野民不是散去了么?你不是没事么?”说完便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