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邦笑呵呵的做虚扶之样叫大家起身,眯笑着落在萧何身上道,“盗贼一事还需丞相处理,以百姓为本寻个好法子平衡关内侯、富商大贾和百姓的利益,保证明年的农田里看到笑容满面的农夫,保证关中夜里少狗吠之音。”
萧何领命便行了告退礼礼出去了。刘邦又与长安县令和三老说了会子话,问他们家住哪里还有何人、家中是否有存粮过冬、一年收入如何、以什么为收入、所在郡县郡令郡丞办事如何、所在地民风如何、当地祭祀等等诸事。县令和三老怕了皇帝的脾气,也怕说了惹到一些官大的人,遂而七分真实三分谎的回答了皇帝的问话,刘邦听不出遗漏便叫宦官拿来几锭金给了长安令和三老,他们推脱不敢接受,宦官说皇帝赏赐不可不要,他们才欣喜的捂在宽袍大袖中跪在地上磕了个头便也告辞出去了。
灌婴瞧着三老拿了金子的高兴样儿笑道,“这就叫孔仲尼常说的‘富贵而以其道得之’了?”
王陵周勃面面相觑笑着打趣灌婴道,“灌将军也如司马穰苴那样‘文能附众武能威敌’了,呵呵。”殿上刘邦先捋髯哈哈大笑起来,指着灌婴道,“是了是了,君侯果如田穰苴文武皆具。”
平时刚强直爽的灌婴此时也脸红起来,低着头摸着后脖子嘿嘿一笑道,“臣如何敢与先贤兵家司马穰苴作比?”
周勃嘿嘿一笑,继续打趣,“呀!不比田穰苴可比淮阴……”话未罢心下一亮便立即停住,‘啪——’的一声轻扇自己一个嘴巴,瞥一眼榻上的刘邦,低头朝王陵吐了个舌头。刘邦呵呵一笑接话道,“是了是了。”笑容即止,殿内又恢复了安静。刘邦坐于榻上一手撑着额头,一手搁置在几案上玩弄着和蓝田玉做成的玉蟾。‘哐当——’一声跌在案子上,无了兴趣玩耍便起身甩了甩宽袍大袖走至殿门外,两手背后瞧着远处的山峦灰蒙蒙的一片,殿外的凉风迎面吹来萧肃顿显。王陵周勃灌婴跟过来随着刘邦的视线望去,正是渭北的咸阳原方向。
“半年没去长陵,也该去看看了。”刘邦瞧着远处转身对身边的王陵和周勃灌婴说,“现在可行么?”王陵周勃灌婴拱手一揖威武高声道,“臣等随时侍驾。”刘邦笑呵呵的挥手叫他们去安排。
皇帝要过渭水去咸阳原,周勃灌婴暂时作为他的护卫,传了宦官赶紧告诉给腾公夏侯婴预备銮驾,即刻出行。在夏侯婴预备之初,刘邦又特意传召了先前刘如意的太傅陆贾以及高起和尚在京师的连襟儿樊哙,他们接诏后慌忙放下手中的事情,匆忙忙的赶来前殿和皇帝会和。
大臣们拥着刘邦上了车驾,原本大家都准备了自家的牛车和皇帝一道同行,但是刘邦想与他们一路上说说话解解闷儿,所以特意取消了他们的专用牛车,允许他们君臣公用一个车驾,夏侯婴驾之。大臣们纷纷受宠若惊又敢不从命,‘半推半就’的坐上了皇帝的专车,他们之间好些人没有和皇帝共坐过,除了樊哙曾经做过他的参乘之外,别人不习惯之余战战兢兢诚惶诚恐。
不太大的车驾里挤满了人,个个挨着彼此弓着腰沉默不言,鼻气此起彼伏的响起。末座的樊哙却只顾拉着帘子往外瞧,呵呵的笑着说秋末冬初霎是寂寥,落红满地枯树满山人也没了劲头。其余大臣皆称是便再不多言。刘邦看出他们的紧张和不习惯,呵呵一笑捋着美须髯道,“莫要紧张,朕不过是与众贤臣同游,古之贤臣哪有怕其君者?且心腹宽敞,敞怀共话即可。”将手抚在身旁坐着的王陵背上拍了拍。
“遵旨。”众人拱手听命。
刘邦笑了笑,掀起帘子眺望远方,车驾已穿行在广袤无垠的渭川平原上,平原中模糊的一片枯黄,寒风吹过恍若波澜此起彼伏,远处大浪滔滔的渭水哗啦啦的响彻平原。刘邦微笑着点头称好,车驾路过之处莫不是肥沃之田沃野千里。入冬了,田里看似无饱粒之粟,却是来年丰收之大景。车轮辄过,无边之田漫入刘邦眼帘,心想着长安的百姓总算是有田了,觉得欣慰转身笑说,“百姓得田地,朕无愧于心了。”
王陵第一个蹦出来说,“陛下错了,这不是百姓的田地,这是附近的官僚和富商大贾兼并的农民的田地,农民附属于他们,得到的田地极少。”
刘邦脸上霎时变了表情,黑着脸怔怔的看着几个大臣,目光不相信的在几个大臣身上游移,几位大臣们对此却是点点头。“朕已下诏开放了故秦之苑囿园池给予京师百姓改以耕种,他们安敢欺朕,安敢夺取百姓生命之田?”刘邦高声一吼吹胡子瞪眼,众人顿时缄默不言。
刘邦一手抓住身边王陵的胳膊,目现怒火坚定嘱咐道,“回宫后,君侯找到萧丞相让他处理这件事,既是地主官僚兼并农田,为何无人上奏朝廷,若不是朕今日出行,怎知有这事?公等实不负责任尔。”
别的大臣无敢多言,唯有连襟儿樊哙拱手作个揖,敞开嘴巴声若洪钟滔滔不绝的禀报着,“皇上,此等事世世不能杜绝,且有官有民官民共存,等级不同便会永久存在此等不平之事,可减少却杜绝不止。此前丞相已发榜告诫官僚地主速把农田还与百姓,但也只是形式上交还,实则百姓依旧依附于地主阶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