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越王赵佗此时进入了刘邦的眼中,这个南边实力很强的对手给刘邦不少压力,确实是当初没有办法皆顾南部,一心要灭项羽及平叛国内的叛乱,没有分兵的可能。晚上,刘邦心中惦记着老父亲太上皇,索性将烦恼事丢在一边去,连晚膳也没吃就带着几个身边的宦官宫人去了栎阳宫。皇帝进门,吕后瞧见他一脸疲惫,忙过去扶他坐下来,也知道皇帝是为了南越的问题而烦,吕后也无任何办法,只得在他肩上轻轻拍了拍,叫他千万当心身体,其余的事情有大臣们去办就行了。刘邦双手揉着太阳穴,‘呼——’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打了个哈欠对吕后点了点头。看见薄姬和刘恒皆不在,便问吕后她们去哪了,吕后说是先让薄姬她们回了金华宫,因为刘恒才五岁,在这儿也是熬着,不如回去。刘邦‘嗯’了一声便起身来到太上皇榻前,老父亲已经安静的睡去。刘邦将被子给太上皇往上拽了拽,窝好被角,又问了问吕后关于父亲的情况,吕后说自他走后,宋太医为太上皇针灸,通经活络,宫人又将秦太医开的药熬了熬喂给太上皇喝,病情倒是控制住了,无甚危险。
大殿里一时安静得很,黑漫漫的屋内只有几根蜡烛跳着妖娆舞蹈,一闪一闪的也将人影上下左右晃动着。宫人宦官们实在困的厉害了,便低头站着冒险打盹儿,听得一丝动静便睁眼四处打探,发现仍旧只有皇帝皇后,于是又低头摇摇晃晃的站着了。
刘邦一眼望出殿外,实在是黑暗无边,除了殿前的两盏宫灯亮着。刘邦又打了个哈欠,眼角逼出泪花,自觉十分困乏便进了内殿,一眼便瞧见太子趴在几案上熟睡了。吕后跟着皇帝进去,见刘邦立于原处看太子,吕后笑说曾叫太子回去睡,太子说要照顾皇爷爷,怎么也不肯回去。太子近日又刚遭落水,身体十分脆弱,且连日来一直咳嗽着,叫吕后甚为担心不已。太子不肯回去,吕后只好让他到内殿休息了,怎料他不去榻上躺着,却在几案上倚手趴着。看着儿子如此爱护爷爷,刘邦此时心有感触。拖着疲惫的身子站在太子身后,伸手想去抚摸他的头,又怕吵醒他,便将手又缩回来,将自己身上披的风袍解下给太子轻轻披上。吕后见他此时对太子才像是一个父亲对儿子应有的爱护,心底竟起了一丝小小的波澜,很为这个画面感到感动。不料这个父亲对儿子爱护的举动竟将熟睡的太子给吵醒了,直起身子揉揉睡眼惺忪的眼睛,看见是父亲,欲要起身,刘邦握着他的双肩叫他到榻上去睡。太子打了个喷嚏,将身上的衣服拽了拽,这才发现是父亲的风袍,被父亲的关爱冲击着思想,双凤眼一点没转,感激的看着父亲,好久才道,“谢谢父皇。”刘邦却被太子这一句话弄得尴尬起来,表情僵硬的笑了笑,拍了拍太子的胳膊,叫他去榻上睡,太子刘盈看了看吕后,吕后微微点头,太子这才去了榻上。
从内殿出来,刘邦与吕后都没有分开去休息,二人皆坐到离太上皇床榻不远的席子旁。殿里静悄悄的,看着这些个宫人们站得摇摇晃晃,实在是碍眼,刘邦干脆一挥手叫他们全都下去了,殿里只剩下了吕后和刘邦二人。刘邦右手托着腮帮子蹙眉思忖,一言不发的坐着。吕后跪坐席子上,时而抿一抿几案上的茶来打发时间,打发瞬间安静的尴尬。过了一刻时分,殿里依旧安静的很。吕后百无聊赖便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见刘邦几次三番的打哈欠,便道,“陛下,很晚了,您该回去歇息,明日早朝还会有更多的事情,陛下当注意身体,这里有臣妾看着。”
刘邦看看吕后,耷拉着眼无神的对吕后说,“应该回去睡的是你,一整天守着太上皇,和以前一样毫无怨言,勤勤恳恳,你为朕为家里做的一切,朕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吕后淡然的笑了,起身坐在了刘邦身边,将手挽在他的胳膊上。刘邦有所动容,看了看身边的妻子,的确是老了许多,不再是冰肌玉肤,却是更加的成熟稳重了,撑开手将她环进怀里抱着。吕后头倚刘邦胸前静静地沉醉起来,安静的享受着此刻的宁静,安静的倚着丈夫胸间望眼漆黑的殿外,刮来一阵风,吹得殿前的宫灯四处摇晃着。吕后可以听得皇帝胸膛此起彼伏的跳动着,可以闻得鼻气声长长短短的呼着,可以感觉到皇帝此时的忧虑。刘邦环着吕后,安静的坐着。
不多时,吕后问,“陛下在想南越王赵佗率兵攻击长沙国县邑的事情么?”
刘邦‘嗯’了一声,“收服南越王的心是必须的,以前没有分兵征伐南越是因为全力剿杀项籍之故,不料今日赵佗竟成了汉朝的边患。陈平和萧何说要交好南越,如今南强北劲,也只好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