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王和贯高等人已经被关了八九天,除了张廷尉时时来前殿禀报关于审理赵王等人情况之外,其余人等皆不知道里面的情况。
这日,建成候吕释之和辟阳侯审食其从长信宫禀报了一些事情出来,然后两人低头耳语了一番便各自回府了。审食其屁股没坐热,府中一个仆人来报说是外面有个叫赵兼的人求见。审食其手指在额前画着圈儿思忖自己并不认识此人,从未听说过此人,便吩咐仆人将这个唤作赵兼的人给打发走。仆人领了命便‘哒哒哒’跑出去回禀,没多久仆人又回来禀报说那名唤赵兼的人今日非得见侯爷,不然停于府邸前儿不走。审食其搅了搅舌根,思忖一番倒要瞧瞧这个赵兼乃是何人,便挥手吩咐仆人让他进来。俄顷,门外视线中出现一个中年男子,头顶绾着简单的发髻,髻而无冠,一张干净清秀的脸庞略带愁容,一身朴素的灰白色汉袍。审食基坐于席子上眯细着眼睛,思忖着这便是那个赵兼了,便仔细的上下打量着他,赵兼手里捧着一个木质鎏金的华丽盒子往他这边走来。
赵兼刚到中庭便停住不前,将盒子放于地上,对着审食其拜而稽首。审食其惊而疑惑的忙从席子上站起,疾步赵兼身边扶起他,“先生不可对某行此大礼,不知先生来某府邸究竟何事?”审食其开门见山而问,他也一贯是这样的开门见山。
赵兼将盒子夹在咯吱窝,继续拱手道,“冒昧打扰侯爷是小民无礼,只是小民确有要事非侯爷不能相帮。”
审食其听得糊涂起来,眼睛眯细着再一瞧眼前此人,遂而将他请到案子边,叫人搬来一张软绵的席子给赵兼,赵兼本来是来求审食其的,审食其这样礼待自己,更让赵兼觉得惭愧而为难,于是推托不敢受坐,还是原地站着。审食其拧不过他,只好顺其心让他站着,审食其恭敬的坐于榻上问他究竟何事需见自己。
赵兼为难的耷拉着头,脸上堆满了为难之容,转了转眼珠子又为难的抓起后脑勺,腹内筹划半晌便硬着头皮将姐姐和皇帝当年之间的事原原本本告诉给审食其,且称说姐姐现在怀着皇帝的孩子就关在廷尉府的女牢中。
审食其听得此消息当即惊得从席子上跳起来,将信将疑的看着赵兼半晌,一步走到他面前谨慎而郑重的急问,“你说关在女牢中那个怀孕的女子是赵姬,她腹中子是皇帝的?”
赵兼坚定的点点头。审食其如大石击头微怔良久,大张着嘴巴于原地方围踱来踱去,半晌有余便面露沉容严肃道,“我知道你此来之意了,你要我救你姐姐?”
赵兼默认,打开手里的盒子给审食其看,顿时觉得珠宝耀眼,赵兼略带乞求之语道,“侯爷,姐姐说了即使散尽家财也要让孩子活着,因为他是皇帝的小孩。姐姐早先拜托一个狱卒将自己的事说给皇帝听,哪知皇帝怒于赵王便没有静心思考当年赵国之事,且说姐姐不如倚市门之类。赵王之事一日不明,姐姐便一日不安,念贯相国始终不承认赵王指使行刺之事,只怕会惹得皇帝一时大怒而下族诛令,如此一来龙嗣也无生还之望。姐姐与我都无此能力挽狂澜,唯有侯爷夐明之人必能劝说皇后以解皇帝一时之糊涂,救下姐姐及其腹中子,若是成功,侯爷恩深似海恩无底,我姐弟俩人定不负侯爷鸿恩。”
审食其看着盒子里的财宝的确让他心动,看着眼花,眼浮笑意的凑近看了看,心下又当即闪念此事严重,关联皇帝皇后,且又一女子为皇帝生小孩,此事传到皇后耳中必然大怒。审食其退而为难,捋了捋下巴间的一搓儿小胡子沉思半晌,最终还是开门见山回道,“此事有些复杂,某有心而力不足,让赵先生失望了。”
赵兼脸布慌张,急切的一步走进审食其,一手拉着他的手相求,“侯爷得幸于皇后娘娘,侯爷的众多宾客很少不是因为侯爷与皇后的这种关系才跟随您的,如今某也算是慕名而来,侯爷对此事是不为也而非不能也,侯爷不肯帮助慕名而来的宾客,以后如何留住宾客尽心效力于您呢?”接着又道,“皇帝此时大怒不理会姐姐,若日后皇帝静心思忖当年之事便会追悔不及,而此时姐姐或已于赵王之事而被连累致死,腹中子也遭横难。侯爷如何不为皇后绸缪呢?帝嗣多一个不是坏事,姐姐就是进宫也不会受宠,且就是留下姐姐腹中子,他也不会对太子位构成威胁,何不让皇后娘娘为皇帝陛下做一个日后不会悔之莫及的决定呢?如此,皇帝日后兴许会感激皇后娘娘,而侯爷您也有功于皇后娘娘,如此多人受到好处,愿侯爷图之。”
审食其欲要开口,又被赵兼先一步堵回去,继续道,“若是侯爷帮助我们成功了,珠宝尽有之。只希望侯爷可以请求皇后娘娘出面帮其保住性命和孩子。”
审食其仿佛有些动容却也有些担忧,皱眉道,“皇后为人历来不喜欢皇帝宠幸太多的姬妾,如今赵姬怀着的是皇帝的孩子,竟然瞒着皇后这么久,你说皇后娘娘会帮助赵姬么?不过多一人之怒罢了,皇帝且不顾自己的孩子,皇后娘娘更无心无力去帮忙,帝嗣多一个不是坏事却也好不到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