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审食其被赵姬胞弟赵兼拜托求吕后出面帮助其姊脱离女牢之后,审食其倒也真正的琢磨起此事了。这两日几乎天天有去长信宫以被召之名见吕后,吕后倒也是为了赵王之事常常和审食其以及哥哥建成候私下商量解救赵王。鲁元公主连日来为赵王的事和父亲与赵姬之间的事伤神的病倒了,头烫如火,吕后吩咐戴青照看鲁元。太子日日都来看望母后和阿姐,在这里听听母亲和其他人对赵王的解救之法,大家终于还是没有很好的方案,最后还是不欢而散。
这次审食其去长信宫之前又去了一趟廷尉府看望了赵王和贯高,贯相孟舒等人皆剩一口气而已。审食其刚到长信宫,建成候随后也来了,他们还是如往常一样落座于长信宫内殿。门扉开着,长安的大雪似乎下起来没有停过,殿外已是积了厚厚的雪,还是有很多的宦官和宫女们在外除雪,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吕后似有所感的说,“又下雪了,今年长安的雪似乎特别多。”
建成候剥着几案上的桔子来吃,闲散的说笑,“妹妹也多情起来,长安哪年不是下这么大这么多的雪?”
吕后看了看哥哥,他历来不是心细之人,自不懂自己何意,也就不和哥哥接话,转眼于审食其,却见他心不在焉的沉着脸思索什么。今儿个自审食其进殿,吕后就看见他似有心事,说什么他也不太上心,常常心不在焉的想其他事情似的,锁着眉心眯细着眼睛看着一处,至于吕后和建成候说的话,审食其是真没上心。尽管手中的茶水已凉,审食其还是不知所谓的喝着想着心事。
吕后侧头仔细瞧着审食其的一举一动,剥着吃东西的建成候漫不经心的瞧见皇后盯着审食其,便也顺着吕后的眼神往审食其身上一瞧,他蹙眉正专心想事情。建成候右手‘咚咚咚’的敲了敲审食其的几案,审食其这才回过神儿来,将手中的茶水往嘴边送,刚喝一口却觉得十分冰冷,又放在几案上。
建成候又将桔子塞进嘴里,笑问,“侯爷何事如此出神?”
审食其面容僵硬为难的朝其一笑却未开口答话,转而又默默不语的专心起来。建成候回头朝着一个宫人打了个手势叫她给审食其填满新茶水。
审食其有心事的表情瞒不过吕后的眼睛,吕后平时也非常信任审食其,这种信任来源于一起在项羽营中做人质时,是审食其照顾自己和太上皇,两年零四个月的照顾也让他们彼此心生微妙的信赖之外的情愫。二人心中自是明白得很。
“君侯有事就说吧。”吕后手捧玉杯喝茶。
审食其嘴角动了动,眼睛上瞥一眼吕后,吕后的面容今日平静偏于温和。
“呃……”审食其终究开不了口便为难的搓了搓鼻子,腹内筹划半晌,还是拿不定主意,又稍稍瞥了瞥吕后,面容囧在一起,弦外之音对于吕后道,“若是皇上早年背着您于贫瘠之地播了种,于今已有成效,您会怎样处理那个贫瘠之地和即将结成的果实?”
建成候一听审食其的这套‘播种论’,‘噗嗤——’一声将口中的桔子喷出来,指着审食其笑道,“没、没发现侯爷如此定论皇上对后嗣的繁衍乃是播种,而且还是贫瘠之地……”笑不成句,前仰后合起来。
吕后和审食其却是各自严肃着面庞。审食其谨慎的看着吕后等她的回答。吕后则是放眼殿外细细咀嚼着审食其的话中话,不经意的捋了捋额前的发丝。稍停片刻便闻吕后轻蔑之中带着决绝说道,“土地非错,错在播种之人不该不选择沃土而胡乱下种。说!那个女子是谁?”吕后凌厉之中便早已唤作钩子眼神紧逼下座的审食其。
建成候听出其中暗道,顿时面容紧绷,瞪圆了眼睛细细听妹妹和审食其的对话,口中的咀嚼逐渐停止下来。
审食其眼皮乱眨,咽了咽口水,小心的探问吕后,“娘娘意思……是不处置她?”
“她是谁?”吕后严声而问,不理会他的话。
“赵、赵姬。”审食其小声吞吐出来,终究还是害怕吕后的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