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份无甚大事可考。初入三月,便已觉春的温暖。长安城经过了寒冬清雪的洗礼,更加的清媚。关东的徙民队伍依旧进行着,萧何安置在白鹿原一带一些,之后听皇帝刘邦的吩咐安置在陇西郡一些,这些人很快的就和当地的长安人打成一片,当然是长安的人比较悍一些的,但是关东六国的这些大族们继承了先人们的智慧,很好的融入当地生活。进入三月的这些天儿,高皇帝刘邦时常会带领群臣们去巡视渭水泾水洛水一带的水利设施,渭水去年决了堤,之后在周勃灌婴的督工之下又加高了不少。在泾水和洛水附近又重修了几个重要的小型灌溉水渠,和下游的郑国渠遥相呼应,就等春天时分百姓的充分利用了。
天气渐渐暖容,春风吹来了燕子,燕子忙着衔枝搭窝;长安城外官道两旁的柳树发了绿芽头,柳絮纷飞因风起;更有不知名的野花儿也争着冒出来瞧着秀美的长安城,微风拂过它便点头弯腰,好是清新可爱;解冻的流水哗啦啦作响流川儿,似要灵动的水声叫醒沉睡一冬的大地。
城外已有了闲散的踏青人,三三两两的闲逛于那一片绿色之中,偶有耳语一番,只见耳语者幸福愉悦的笑起来。那远处的绿苔上,是孩子们拿了纸鸢放飞着,话说这些纸鸢是韩信用于军事时发明的,人们稍微改办了一下就成了今天这副模样了。孩子们清脆铃声般的笑声让人忆起自己的孩童时代。老人们坐于台子一侧,斜靠着彼此,沟壑纵深的脸庞上看到孩子们纯真的笑脸,听到孩子们叫一声爷爷奶奶之后便更是挤在一起了。远处的田地里,数十人们脖挂汗巾挽袖,手拿耒耜或松土或播种,顶着一轮红日,高兴的面朝黄土背朝天,顿时薄汗轻衣透。时有女子为夫送水送饭过来,拿起汗巾为夫擦汗,妇为夫端茶倒水,恩爱模样羡煞旁人,小儿一旁嬉闹,年轻夫妻幸福的笑了。百亩沃田里洋溢着农人们的欢乐。高高的暖阳斜射,照的人们脸上神采奕奕,人们抬头看它,皆笑弯了眼睛,伸手抚着阳光,那阳光却同她玩笑起来,隐而不见了,瞬间黑云一片,骤然间下起了淅淅沥沥的春雨,顿时下跑了耕作的农人们,下跑了放着纸鸢的孩子们,下走了闲坐·台子上的老者。田边的西水塘却开心起来,伴着淅淅沥沥的雨点儿撒丫子,水塘里的水鸭乐得嘎嘎直叫唤,石头底下的鸡群们则吓得唧唧乱叫。
春来了,一切都是美好的,春的阳光正义明媚惹人喜爱。经过第一场春雨,这才正式的迎来了春天。三月五日这一天,长安的男女老少皆聚在水流边举行了祓禊祈求祝福。祓,用斋戒沐浴等方法除灾求福。祓禊,是人们春秋两季在水边举行的祈求福佑的祭礼。宫中亦是举行了祓禊,由皇帝带头,皇后率领嫔妃聚集在明渠边儿上举行了较为盛大的祓禊之礼。
礼成之后,刘邦去了前殿,见几案前无有奏章便又出来了,双手背后耷拉着脑袋似有不开心。自张敖的事过去之后,刘邦日日不甚开心,时时站在窗前唉声叹气,虽然张敖并未参与过行刺之事,但是贯高的护主行刺皇帝一事始终叫刘邦心有余悸,心想各诸侯怕是皆有防备之心,对汉室中央产生一种离心力,对皇帝的忠心不甚热情,近年时有诸侯王反叛,燕王臧荼韩王信皆是例子,淮阴侯心有怨言,张敖如今又被废,刘邦对诸侯王的处理已然造成轻微的波动。刘邦心中多少心悸诸侯王,时时想过怎样很好的处理中央和诸侯王之间的关系。皇帝心有烦闷,戚夫人又夜夜啼哭不止,说是怕皇后心想赵王的事是自己在皇帝面前撺掇的,刘邦日日夹在皇后与戚姬之间,感觉甚是烦心的很。戚姬趁势说,“如今皇后的贤婿被废,之时陛下夜夜安寝于妾之内宫,她定然会想到是妾之过,待陛下百年之后,妾怕是不会逃脱皇后之手的。”
刘邦一听关于戚姬和皇后的就心烦,摆摆手不悦的说,“你成日的杞人忧天,朕还在,皇后何敢胡来?朕许诺你必将如意立为皇储,不过需要时间而已,为何你连如此天数都等不及?如今已是春天,必会繁忙的很,过些天儿朕会选个吉日率领众大臣亲耕南郊,皇后也会占卜吉日亲蚕北郊,大家都忙,哪有闲心去考虑你是不是在背后撺掇朕逼下赵王之事?”顿了顿又说,“且换太子乃是动摇国之根本的大事,朕不得不考虑后果,再者太子他……”刘邦说到此处,眼神躲闪起来,有些愧疚,没底气的说,“太子他本身并无大的过错,朕以什么缘由废掉他?”
“如果太子犯错,陛下便废掉他么?”戚姬心下一喜,不依不饶的问。
刘邦有些小反感,点点头敷衍了事。戚姬终于又得到一个信息,便是太子犯错,太子一犯错就可以有理由废黜他。于是戚姬对于皇帝的态度终究无话可说,便寻了借口去陪如意。刘邦一个人待在鱼藻宫也是烦闷得很,叫了两个宦官跟随自己前去上林苑以解烦闷之心。此时上林苑正是花满草飞扬的时候,刘邦却顾不上看这些花花草草,心里装着满是心事。没在上林苑待上半个时辰,临华殿的宦官来报,说是管夫人思念弟弟引起了腹痛,现在正请了太医往临华殿赶去。刘邦反感的直摇头,吩咐临华殿的宦官回去看着管夫人,且说管夫人要是有三长两短叫太医家族毁灭。宦官说管夫人想见皇帝,刘邦便龙目一瞪宦官,吓得宦官顿时浑身打颤,躬身低头行了告退礼回去了。
刘邦原地长长的叹了一声气,管夫人想念弟弟,如今去哪里给她找个弟弟?一想到这个,刘邦便觉得心中更是烦闷得很了,即使管夫人腹痛,他也不想去临华殿,不想叫管夫人一直缠着自己说弟弟此时在雁门郡上任的事情。一时觉得这上林苑也待得烦闷,刘邦略感无聊便渐离上林苑。不知怎么,走着走着便来到了安静优雅的金华宫,往身后一看,俩宦官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在身边跟着了,刘邦轻笑一声摇摇头。金华宫简简单单而朴素雅观,宫墙内外皆有种植花草。在金华宫外忙碌着收拾花草的宫人和宦官见了皇帝突然来此,皆眼前一亮,赶紧躬身行礼,刘邦初次来这金华宫甚是充满了新奇,挥手叫大家起来,叫他们继续做事,自己则是悠闲的逛起来。刚迈进大殿,便有优雅的花香传来,往内走几步便听见内殿有人说话,刘邦撩起服角走过去倚在墙旁住步听着。
“……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戚姬拿着孔子做的《孝经》在给五岁的刘恒读,悉心教导怀中的孩儿,只见刘恒眼珠黑溜溜的转着,聚精会神的听母亲的讲述。刘恒稚嫩的手搭在母亲手上,睁着黑溜溜的小眼睛问薄姬,“何意?”
薄姬笑了笑,摸摸儿子的脑袋,亲切道,“父母即在,便不到远处求学做官,若必求学做官则应告诉父母方向。”
刘恒听懂后便‘嗯——’了一声点点头,轻轻拍拍母亲的手,“母亲继续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