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之事为何?”
如意稍有蹙眉,灿若星子的眼眸机灵一动便一拍后脑勺敞亮作答,“母亲教我细看《尉缭子》一书,先生可洗耳恭听:所谓天子者,四焉,一曰神明;二曰垂光;三曰洪敍;四曰无敌,此天子之事也。不知某之答复可称先生之心?”
“赵王聪敏灵慧嘞。”老者面露折服笑容啧啧称赞如意,“昔,赵襄子不过如此,赵王远胜于他。仆有最后一问,赵王可愿答?”
诸臣皆瞪圆眼睛竖直耳朵前倾身子瞧着老者与赵王的精彩对答,这最后一问,即使如意不答,诸臣也对赵王早已满意在心,素来知晓赵王不爱读书,却不知赵王只一读便过目不忘熟记于心,大臣们方在翘首而待时,只见赵王对老者又是深深一拱手,脆亮回道,“先生请。”
老者掩住内心笑意,也朝如意一拱手便开门见山直问,“执政君主如何治国爱民?”
如意哑然半晌不能作答,面显无辜的扭头看看父亲刘邦,刘邦面色平静微有笑意的目视如意,挥手如意过来,在如意耳边私语几句便见如意挠着头皮做思忖之样,又站于台边目视一圈群臣,最后目光落于老者身上,稚嫩而颇有一番见地答道,“父皇说畜之以道则·民和;养之以德则·民合。其治国之道必先富民,富民之基必心怀天下百姓,包容善待百姓,君主若忠信、调和、均辨,民必应之如景向,此大论也。某只总角孩童,若我说治国,则简矣:君主治国若手执六辔,德法兼用即可。”
话音刚落,群臣皆起身拊掌而赞,“夐明矣赵王!”老者更是敞亮了声音将群臣啧啧称赞声压下去,出席向刘邦拱手喜悦道,“赵王果内秀外俊,大汉之幸矣,只怨陛下非简子。”刘邦早已于台上笑得合不拢嘴,听罢老者最后一句却又立时收住笑意,颇现尴尬道,“是嘞是嘞,先生所言非假。”刘邦咀嚼了最后一句,此处简子指赵简子赵鞅,当初赵鞅听姑布子卿之卜后毅然废黜太子伯鲁,传檄赵氏家族扶立赵襄子赵无恤为太子。如今老者说刘邦不是赵简子,其意有在暗示刘邦立嫡立长不是一成不变,昔日早已有人不按此规而立贤。
“陛下立贤,我等垂拱。”诸臣乱哄哄之时便闻众人之间声若洪钟的一句吸引了刘邦的注意力,诸臣又皆齐齐看向此人,此人王冠在上,虎背熊腰,着一身王侯之服。刘邦失神之际便恍然一笑,“彭王之话过矣,太子贤明。”刘邦嘴上虽责备彭越,心中却若再得一力有劲。
诸臣皆出席笑意盎然迎奉皇帝父子,席间却有一人闷然不语独自饮酒,便是御史大夫周昌者也。见彭越也奉承皇帝,周昌原本敬重彭越的心瞬间坍塌,鄙视的白一眼彭越便闷闷的举酒灌肚。“周公闷而独饮,某相陪。”周昌方闷闷喝酒,左手边兀然响起此声,霍然一瞧却是陈平,陈平正拿了酒要与他相碰,周昌傲慢的白一眼陈平,别过身子不与他说话。陈平微微一笑,稍稍凑近周昌,“周公何须不悦?孰贤孰不贤,诸位皆知。”话音刚落,陈平便遭周昌犀利的怒视,周昌压住怒气道,“陈公休做阿谀臣!”周昌看着前面那些奉承皇帝父子的臣工,愤然道,“诸位皆忘传国之规:立嫡立长。今日诸位所言皆在涨皇帝换储之心,某不才,愿忠于此规。泾渭分明,公党于赵王还是太子?”
陈平微愣,愕然良久却霍然一笑,神秘道,“日后谁执国政,某便党于谁。”
“陈公……”周昌瞪圆双眼,愕然瞧着陈平。陈平潇洒的将酒灌入喉间,微笑的凑近周昌又道,“周公今日输矣。公之秉直须得收敛,不然两处得罪。”周昌疑惑而视陈平,“陈公何意?”“他。”陈平指着诸臣中奉承皇帝父子的符玺御史赵尧道,“赵御史为陛下择选洛阳附近名流商贾,私下将陛下心意微微转达,又献计陛下传来梁王做场面,所以今日为赵王而言的人皆是赵御史特意安排。那位与赵王对话的老者世家行商,陛下有令商贾不得骑马上街、不得穿金戴银、不得穿绸披缎等,老者必然私下得惠才上演与赵王问答一幕。周公不见老者秃髻而来,身上仅着粗布素衣?公个人忠诚抵不过满腹计划之人,不若失声自保。”
周昌恍然叹道,“此计深矣!”笃然瞧着陈平,端起手中之爵‘哐当’一声便碰上陈平的酒爵,“喝下此酒。”话罢,周昌便一饮而尽,却觉心中苦涩不已。陈平潇洒一灌便也下肚,“公随意。”陈平坐直自己的身子独自喝着酒吃着菜。
“诸位皆举爵,喝下美味兰陵酒。”刘邦执爵起身相邀台下群臣,诸臣皆齐齐起身执爵与皇帝遥遥一碰便畅快的饮酒下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