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他们两人间的关系一直就不好。我唯一的记忆就是他们吵架,经常吵架。”釉湮双手抱肩故意扭过了头看向西方,“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又为何带我来这里?”
“不想祭拜祭拜你的母后吗?”黄帝指了指,“你的伤势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这三十里的路就不需要我相送了。你自己去看看吧……或许,你还会听到一段匪夷所思的故事呢!”
釉湮诧异地看着黄帝,黄帝却负手朝相反的方向离去。突然飘来的雪很急很大,转眼眼前的一切就看不真切了。釉湮将信将疑地转身朝东面走去,心里怀着期待和惶恐。期待着见一见自己母后的坟冢,不知道母后在天上有没有怨怪过自己多年来都不曾来看过她;惶恐着不知黄帝口中所说的故事是什么,自己走过去究竟会遇见什么呢?
惴惴不安的她,一深一浅的脚印不知不觉已经向东蔓延了数十里。一个尖尖的坟头忽然就出现在了釉湮眼前,没有华丽的宝石镶嵌,没有高贵的金玉宝座,有的只是寻常人家坟冢的样子。两根空空的烛台上已经布满了摇摇欲坠的蜘蛛丝,大理石的底座厚厚的积灰,坟碑四周甚至出现了裂痕。风一吹,枯萎的坟头草晃了一晃后落下了一片细小的冰渣。一幕幕,一丝丝,看的釉湮的心竟比着寒冬腊月天还冷。
“他就是这样对待你的吗?你好歹也是一国之母,万人之上,受人敬仰的国母啊!你就落得如此下场啊?”釉湮苦笑着,“我至今都记得当初你教导我的话,你说要么自己要有权有势,要么就要找一个有权有势的靠山。哼,你这一生两样都占据了,出自名门的你嫁给了名门的少昊,享有众人称赞与羡慕。谁也能料到百年归西后,你居然是这种下场!可悲可悲啊……”
釉湮说着说着也流下了泪水,“你的话在我心中根深蒂固。我步步为营而来,可不是为了拥有一个与你一般的下场!那是你笨,你心太软!一个男人的心都留不住,你还能留住什么?我告诉你,我一定会让你看看,你当年百般瞧不起的孩子,是如何走得比你更高更远,就算死后也是锦衣玉食的贡品,侍女随从的陪葬!”
釉湮咬了咬牙,忍住了眼角的泪水。呆滞地看着眼前的墓碑,自己刚才那番话空灵地在空中被雪花冲散了,周边静悄悄的,甚至雪落树梢,雪落积雪的声音都能真切听见。为何你会突然不喜欢我?釉湮的心怒气冲冲地质问着,你为何突然间对我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大?曾经你对我是有求必应,不论我做了多少淘气的事情,你都会护着我。为何,就是一夜之间,你和少昊吵了一架之后就处处看我不顺眼,我究竟是你怀胎十月产下的孩子还是一枚无意落在你眼中的绣花针?
釉湮越想越愤恨,踹起一脚就踢向墓碑右下角凸出的一块石头之上。奈何釉湮只是重重地踹掉了石头上的雪,雪落之后釉湮这才看清这根本不是一颗普通的山石,而是一块被人精雕细琢之后成长方形的灵石。釉湮疑惑地扒开了笼罩石头的所有的积雪,原本只是以为那石头不过手掌大小,这一弄才发现那石头是一个半裸露在外的小石棺。看大小应该只足以装下一个小孩。釉湮收回了冻僵的手,茫然地看着那头自己母后的坟冢,究竟谁会把一个小孩葬在她身边呢?
强烈的好奇心,趋势着釉湮双手一旋转,一束蓝光就笼罩在了石棺之上,未完全推开的积雪此时完全被融化了。一行小字就出现在了石棺面上。釉湮收回了巫术,立马俯身看去。这一看不打紧,待釉湮辨识完所有古字之后,瞳孔极具增大,一对深邃的眸子迷茫地瞪着石棺。全身情不自禁地抽搐着,双唇无意地张了又阖,阖了又张开,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
“这……这……这怎么可能?”釉湮猛地向后倒去,幸好身旁有棵老树挡住了她,“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不会的……我……我、怎么会?”
“釉湮?”少昊提着一篮子的祭品忽然从玄鸟背上跳了下来,怔怔地看着眼前呆若木鸡的釉湮。少昊顺着釉湮的视线看过去,心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手中的篮子无声落进了雪地里。
“釉湮……”少昊苍白无力的声音僵硬地重复了一遍。
“为何?为何这里会有……这里会有我的……我的棺木?”釉湮怔怔地转过身来看着少昊,“我不是活生生地站在你面前吗?你告诉我,为何这里会有我名字的墓碑?这里面躺着的究竟是谁?我死了吗?我已经死了吗?”
釉湮已经开始了胡思乱想,少昊站在原地,一时间竟也不知道如何告诉釉湮这件难以启齿的尴尬之事。“究竟发生什么事了?难道到现在,在母后的坟前,你还要隐瞒我什么吗?我告诉你,少昊,我釉湮从来都不是好欺负的人!”釉湮指着身后的棺木,没好气地低吼着。
少昊长长叹了一口气,复又拾起地上的篮子,从里面摸索出白烛插在了烛台之上,灵力一施,蜡烛便自行点亮了,尘埃也在眨眼间消失不见了。少昊一面摆放着祭品,一面说道,“这是一个很长很早的故事。早到那个时候,我根本就不知道你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