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你们快点啊!误了吉时就不好了!”一个年过半百的媒婆手里挥着红绢子催促着身后一群吹拉弹唱、喜气洋洋的跟班们。还有些花枝招展的婢女手里捧着精巧的礼盒尾随其后。
“好大的架势啊!”句龙领着依谣站在了侧殿的走廊上,俯看着张灯结彩的北国大殿。只见那一顶顶青砖灰瓦的屋檐都被镀了一层金似的,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四面灰白的城墙也挂满了艳红的绸缎,四处都挂着贴有喜字的红灯笼。即便是为夜间巡逻城池的守卫准备的灯笼,也如出一辙。放眼望去,都是喜庆的红色。甚至连着天,都是红彤彤的。
初春时分的风轻柔地刮过北国,掀起大荒即将展开新历史的扉页。那些翻飞在风中的红幡,是对新人的祝福,也是大荒那红艳艳的未来。看
依谣依靠在走廊上,轻描淡写道:“毕竟是北国与神农国的联姻。何况,现在天下人皆知我父王是大荒之主,怎么也不能丢了他这个面子啊!再说了,这一是昭告天下他是大荒新一轮的主人,二是为他庆祝登基之喜,三才是婚事。所以,对于这对新人而言,再大的架势都是无意义的,都是空虚的。”
句龙从依谣身后抱住了她,“等我们以后成亲的时候,就不要这些虚礼。只要简单的两个人,简单的仪式。”
“我看你啊,是想省下一笔开销吧?”依谣调皮地说道。
句龙眉开眼笑地说着:“这都被你看穿了?不愧是我句龙的好媳妇啊!”
“去你的。”依谣浅笑着,“少贫嘴了。我还在想,要不要去看看精卫姐姐。”
“你还是要去劝说?”
“不。”依谣徐徐转过身来,“我改变不了的,只能去适应。就像……适应我身体里还有一个人……所以,精卫既然注定了要嫁给梼杌,我怎么阻拦也没有用。或许顺着去适应,反而能找到被我们忽略了的地方。”
“我是梼杌兄弟,不得不去。”句龙刮了刮依谣的鼻子,“不要冲动。”
依谣默默地点了点头,就与句龙分开向左而去。
“精卫姐姐?”依谣在精卫的房门外轻轻呼唤着,不过一小会儿就见一婢女恭敬地将依谣迎了进去。
依谣静静地站在一侧,看着坐在鸾镜前,由婢女默默勾着黛眉,描着红唇的精卫,一时间依谣觉得自己似乎在看另一个陌生的女人。精卫理应有着古铜色健康的肌肤,英气逼人的剑眉,坚定有神的双眼,全身应该散发着一股胸有成竹的魄力和动力。
可是眼下的精卫,白皙胜雪的肌肤,弯弯细细的黛眉,欲滴出水来的杏仁眼,艳丽的红唇红得就像窗户上贴着的喜字。只是,这个女子是精卫吗?是那个刀枪不怕,浴血奋战的精卫吗?依谣恍惚了。
“他曾经也这般为我描过眉,挽过发髻。”精卫空灵的声音有气无力,双眼落寞地看着镜中的自己,或者说是看着镜中那个自己都觉得陌生的女人。
依谣回过神来,尴尬地挤出一个笑容,挥手示意婢女们都退下。自己接过精卫的头发,不熟练地挽了起来。精卫看着依谣认真的样子,忽然笑开了,“我也像你这般笨手笨脚的,弄不好发髻。他看不下去了,就过来帮我。那个时候,我羞得是面红耳赤。我还记得他给我挽头发的时候,提到了你。”
“我?”
“他说你也不会挽头发,害得他经常帮你。他这手艺就是在你这里练出来的。”
依谣苦笑了两下,“那是小时候的事情了。长大了,我就嫌弃他的手艺了。”
精卫笑了笑,“当时,我听了这话我很生气。应该是很吃醋。依谣,我为自己曾经那颗嫉妒的心,向你道歉。”
依谣摇了摇头,“千万不要这样说,精卫姐姐。我从未放在心上。”
“其实,我也该谢谢你。是你,我才与元冥熟络起来。也是你的拒绝,让我有了机会。更是你的成全,你的设计,让我有勇气向他表明心迹。虽说,最后我嫁的人,不是他……我有时候在想,他是不是真心爱过我?若有,这一次是我狠心的伤害他;若没有,那么这一切就会更好面对。”
“那你是想有,还是没有呢?”
“不知道。”精卫看了看镜中依谣的神色,赶忙破涕为笑,“还是让丫鬟们进来吧!瞧你这手艺,不用等到我长大嫌弃了。再不抓紧时间,就会误了吉时的。”
依谣连忙应着是,将婢女们都唤了回来。看着那些忙碌的婢女,依谣猛地想起了元冥。今日婚事所有的安排、细节和流程,都出自于他一人之手。却是让他心爱的女人嫁给自己的主人。这般滋味,岂是常人能受的?
元冥大哥,你在哪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