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扎一诺丝毫也不紧张,只是冷漠地望着他,然后鼻端一声轻哼。
“就算是这样又如何?难道不应当吗?”
那夜白仍旧有点难以置信:“你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我是你哥哥,南诏的太子!”
“就是因为你是我哥哥,我将你当成亲人,比自己还要重要。为了你,自小拼命学蛊,不远万里远赴长安巴蜀,偷习巫术,四处遍寻名医,无怨无悔地付出这么多;
为了你,我甘愿承担亡国的罪责与骂名;为你抵挡慕容麒的千军万马,就只为你能安全撤离。我什么都不为,将自己视作蝼蚁,将你当做我存在的意义。可是结果呢?”
那扎一诺猛然扯开自己的衣领,露出一侧香肩。那里,有一块比鸡蛋还大的伤疤,呈现粉红色,应当是刚刚愈合。
那夜白瞪圆了眼睛:“这,这不是......”
“这是什么你应当一清二楚!火刑!残忍地用烙铁直接烙上去,生生撕扯下一块肉皮来!而且这位置,就在我的箭伤之上。
知道为什么吗?就因为你成为了长安的俘虏,而我安然逃生了。父王与母后说我贪生怕死,将你置于不顾,他们直接命人拔下断箭,用火刑为我止血,让我永远记住这个教训。
你为了一己私利,不顾我的劝阻,致使南诏损兵折将。父王与母后,并未征求我的意见,就将所有的罪过全都推到我的身上,对群臣与百姓说一切都是我的作为,为你开脱罪行,免得损毁你在南诏百姓心里的形象。
然后,最为偏心与残忍的,是让我一命换一命,让我作为质子,换你回南诏,继续享受你的荣华富贵!
我与你,同样是他们的子女,为什么对待却是天差地别?我心甘情愿地付出那是一回事儿,可你们这样贪得无厌地榨取我的最后一点价值,那又是另一回事儿!
我承认,今天我就是故意的。一会儿的比试,无论输赢,我都可以达到我不同的目的。假如冷清欢怀恨在心,一时私欲膨胀,可能真的会让你长眠长安。
只有这样,我才有重返南诏的一丁点希望!否则,还真的让我埋骨长安,一辈子都不能回到南诏吗?”
那夜白气急,愤怒地紧盯着她,嘴唇都开始发颤:“你这是要造反!”
“就算是我要造反,你能将我怎么样?假如我有什么三长两短,看谁能做你的质子?”
那夜白见硬的不行,态度顿时就软下来。
“哥哥一向待你不薄。一向将你视作我的骄傲。你竟然一点兄妹之情都不顾了吗?”
“若是你我之间只有一人可以生还回到南诏,哥哥,你怎么选?”
“并非哥哥贪生怕死,而是你也说过,南诏的江山还要哥哥来继承。”
“不用说这些冠冕堂皇的借口了。”那扎一诺冷冷一笑:“生死面前,你会毫不犹豫地做出选择,你还有什么资格谴责我?如今你我都在长安,谁能回到南诏,就要各凭本事。”
“你疯了,你真的是疯了!”
“我就是疯了!”那扎一诺眨眨眼睛,硬生生地将眼泪逼回去:“这都是你们逼我的,怪不得我!”
猛然转身,头上,衣摆上缀着的银饰叮咚一阵乱响,人已经转身走了。
那夜白紧盯着她的背影,目光阴鹜,森寒如冰。
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出来:“既然你不仁,那就休怪我不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