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欢瞧着家俊伯家里也是泥瓦房,不过院子挺大,收拾得利利索索。
家俊伯的家人都迎上来打招呼,这一大家子足有十好几口人。
家俊伯有四个儿子,大的两个都结婚生子,在村里另划了宅基地搬出去了,还有俩小还没成家,跟父母住一起的,这农忙聚在一起吃饭,规模很是壮观就是了。
有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妇人,掀开厨房门帘出来,这是家俊伯的婆娘:“六叔来啦,哟,咱小鱼儿越长越好看了呐!”
尽欢甜甜叫伯娘好,惹得妇人稀罕不已,牵着小鱼儿就坐到了上首。
桌子前坐了一个鹤发鸡皮的老太太,老太太拉过尽欢的手,嘴里嘟哝坏房什么的,小鱼儿不得其解。
伯娘怕吓到尽欢,便解释到:“这是太祖婆,尽欢不怕哈!”
“太祖婆好!”尽欢规规矩矩打招呼啊:“我是小鱼儿!坏房是什么啊?”
徐祖爷凑在老太太耳边大声说:“二伯娘啊,我是怀安呐!这是我的末末儿,是不是跟我大姐长得很像啊?”
尽欢很惊讶,祖祖还有大姐?
老太太估计有点老年痴呆,也没回答徐祖爷,嘴巴里面还是念着怀芳怀芳的。
大伯娘指挥着媳妇们炒菜上菜,桌凳摆了两套。菜是四菜一汤,分量都还挺大。
青椒炒腊肉,回锅肉,麻婆豆腐,凉拌折耳根,蒜蓉蕹菜,汤是小鱼儿带来的草菇,加了鸡蛋弄成鸡蛋蘑菇汤。
尽欢吃着徐祖爷的给她夹的菜,模样欢实,尤其是麻婆豆腐,麻辣香烫,绝对不输百年老店陈麻婆。
老太太虽然老年痴呆,听力也不大好,但身体还挺硬朗的。
还给尽欢夹了几块豆腐,筷子不抖不颤,嘴里还念念叨叨,豆腐好吃,怀芳爱吃。
吃了饭,徐祖爷带着尽欢告辞,老太太拉着尽欢依依不舍:“怀芳呐,明天我磨豆花,你过来吃哈!”
祖祖这个大姐,怎么就和尽和豆制品干上仗了,不是豆腐就是豆花的。
“祖祖,太祖婆为啥一直拉着我叫怀芳呐?”尽欢忍不住问徐祖爷。
原来太祖婆一辈子生了一儿五女,就家俊伯的父亲这个儿子长成了,女娃都夭折了,所以特别稀罕女娃子。
徐祖爷的这房祖上是个川南盐商,一直在外面生活。
到徐祖爷父亲,也就是尽欢太祖祖这一代,苛捐杂税负担太重,生意不好做,就变卖了盐井,改行南来北往地跑货运。
跑货运虽然挣钱,但是南来北往,风里来雨里去的,不是在船上,就是在码头忙活,挣得也是辛苦钱。
太祖祖是个特别有智慧的人,眼看战乱觉得外面过得不安生,就变卖了产业,带着祖祖和姑祖祖低调回到了甜水村的祖地。
对外宣称自己在码头上扛包,生活艰难,婆娘也生病没了。外面兵祸太猖狂,才带儿女逃回老家,佃了几亩田养家糊口。
太祖婆对怀芳(姑祖祖)这个半大女娃没了娘,还能把弟娃儿带的清清爽爽干干净净,很是欣赏喜爱。
见她细致手巧很是喜欢,便把自己祖上传下来的刺绣手艺都教给了怀芳,还给她说了一门亲,是太祖婆在上海的远方表侄儿。
据说对方家里开了几家制衣铺和绸缎庄,家世条件特别好。
对方母亲看上怀芳能写会算,还有手艺,勤快贤惠,能是个会过日子的媳妇。
徐家这边长辈,觉得对方家庭人口简单,婆母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孤拐人。再者怀芳有手艺有底气,在婆家能站稳脚跟,也不会受欺负。
就这样,两家都觉得是一门好亲。怀芳就带着太祖祖明面上准备的简单嫁妆,和私底下塞的厚厚私房压箱钱,跟着婆家人,远嫁去了上海。
后来兵荒马乱的,信息往来不及时,慢慢地竟彻底失去了联系。
太祖婆对生死不知的怀芳很牵挂,到现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还时常念叨起怀芳的名字。
一段长长的往事让尽欢唏嘘不已,唉~在长长时光阴影之下,每个人都有自己酸甜苦辣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