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赵怎么一直没吭声,周医生检查下他是不是受伤了?
孔医生找副担架来,动作要快!”
别看尽欢发起指令来有条不紊,其实心里翻江倒海慌得一批。
刚无影灯刚开始晃动时,她那在大震小震中反复锻炼出来的敏感神经,瞬间复苏。
原来最近莫名暴躁的心情,根本不是因为夜班多缺觉,而是隐藏在身体内原始的直觉。
再想想今天的日期,尽欢就是心惊肉跳。
她居然把的滦唐地震的时间搞忘了!
这次级数虽比汶山大地震略小,但受灾情况和惨烈程度却不相上下。
地震发生在半夜,人都在睡梦中,很多人根本来不及逃生,救援技术和条件也是艰难。
三十年后科技条件和经济水平,在地震时都要面对力不能及的情况,更何况是现在?
瞬间思虑过无数问题,尽欢心里也不是不惊惶不恐慌的,就是因为亲身亲历过,才更明白其中的艰难和恐惧。
但她手上却不忙不乱,下针拔针打结一气呵成,速度比平时麻利了几倍,其他人的事情还没忙完,她就结束了缝合。
张护士从慌慌张张外面跑进来,“不好了,徐医生,龙凤胎被人抢走了!”
“被谁抢走了?你在哪儿被抢的?”尽欢也很急。
新生儿还没来得及登记信息,很有可能就此抱错丢失,加上现在又是非常时期,出事了谁也负不起责。
张护士本就害怕,被这么疾言厉色一问,眼泪哗哗往外涌:
“我,我也不知道,楼梯口好多人往下冲,我贴着走廊墙根走。
一个老太婆,说我抱的是她家孩子,她让人挡着路,就开始拽襁褓。
我怕把孩子拉扯出个好歹,略略松了点力气,襁褓就都被抢走了,呜呜……”
“你先别哭,”尽欢听着这上气不接下气的哭声,瞬间头更大了,只能耐着性子问:“那个老太婆长啥样,你看到清楚吗?”
张护士打着哭嗝,“唔,没看清,只记得声音挺尖,人挺挨,不到我肩膀,那个跟她一伙儿的男人我看清楚了,是个大高个儿,脸黑黢黢的,对了,他下巴是地包天!”
“那就咱这台手术的家属,产妇的男人就个地包天,”林护士见大家的没说话,就继续分析:
“老太婆也对得上,我记得推床进手术室的手术室的时候,产妇那个难缠的老婆婆,直起身子还跟我弯着腰差不多一样,说话也是尖声尖气嗓门老高。”
不得不说,这分析有理有据,情况还都对得上,得知大概率是家属抱走了婴儿,大家稍稍松了一口气。
小张也不哭了,打了个响亮的嗝,还愤愤不平:
“这家人也是,抢了孩子就跑,也不问孩子妈一句话,老婆婆这样也就算了,毕竟只是儿媳妇不是闺女。
她男人之前还敢为了媳妇还跟亲妈顶牛,我还觉得挺难得,知道疼媳妇。
到了关键时候,光惦记护着老娘孩子,却把给他生儿育女的媳妇撂下不管,真是!”
林护士心有戚戚,“就说咱女人生孩子到底图啥,拼死拼活生孩子,辛苦操持养大,又不跟咱姓!
一旦有矛盾,在婆家是外人,回娘家是客人,反正里外都不是自己人!”
“新社会的妇女同志,能工作能挣钱,为家庭为社会都做了贡献,凭啥要受别人的气,咱顶起了半边天,凭啥不能堂堂正正对自己好点儿?”
“就是,医院倒班已经够忙活了,家里老老少少要还长伸着脖子等我下班去伺候,那没门!”
“支棱起来才对,不然臭男人破孩子都会蹬鼻子上眼,婆家娘家天天没个消停,咱日子还过不过了?”
……
女同志们你一言我一语,给“男女平等”这口灶,添足了柴火,熬出来的“女权”鸡汤,那是又香又浓。
几个男同志噤若寒蝉,虽然人数上占优势,但跟愤怒中的女人讲道理,拜托,之前在食堂被对怼的教训,他们还没忘。
再说,这台手术的主刀,都还是女同志,徐尽欢的主场,他们是打下手学习的助手,哪敢在大佬面前放厥词?
徐·大佬·尽欢,现在可没心情管这些。
熬鸡汤她吱声,是都没停下手上的活计,一边忙一遍说说话,缓解一下惊惶不安的心情,也是可以的。
但愿地震的确实后,大家还能支棱起来,面对真正救死扶伤的大场面。
手术的扫尾,很快就利索地结束,尽欢从破碎的玻璃窗往下瞄,楼下已经聚集了不少病人家属。
值班的医生护士,可能都还在岗位上,组织疏散撤离工作。
没几分钟,喇叭里果然来了通知,让所有人员撤离到医院升旗台的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