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公搬了凳子,上了茶,就退出殿门外候着去了。
“皇上顾念兄弟情义,臣弟感激涕零。但君臣之礼,万不可破。”楚霖谢座道。
“也罢,由着你去吧。现在说说你这几日带巡京营的事吧。”楚霈笑着说。
“回禀皇上,臣弟这几日带着巡京营在射乌山训练,锻炼了他们的体魄胆识,也增进了他们彼此的坦诚相待的情义。”楚霖说起巡京营来滔滔不绝,远比刚才放松些。
“听说,京城四少都已经被你收服了?”楚霈一脸玩味。
“京城四少?”楚霖不爱听京中八卦,自然不知道四人组还要个响当当的花名,京城四少。
“呵呵,看来你这九王爷当得不称职啊,我在这大殿高堂之上都有耳闻,你却茫然不知?”楚霈笑道。
“臣弟惶恐,皇上可说的是中书令大公子宋少淮,刑部侍郎次子袁瑾年,还要辅国大将军嫡孙铁黎,以及尚书令嫡子苏默天?”楚霖从凳子上站起来弯腰行礼。
“坐、坐,快坐。他们四人如何,可堪大用?”楚霈摆手让座。
“他们四人都有可取之处,所谓玉不琢不成器,还需历练。”这四人只有袁瑾年和铁黎比楚霖小,但他的评价还是中肯老道的。
“嗯。大顺朝正是用人之际,九弟要多多推荐身边能人异士才好。”楚霈颔首。
“是,臣弟谨记。”楚霖又站了起来。
“好啦,也不早了,我同你一起去母后那里。”楚霈从大案几后的龙椅上站了起来,与楚霖携手往殿外走。
李公公忙帮楚霈披上藏青色厚锦镶貂毛的大氅,又有内侍帮楚霖披上暗纹大氅。两人也不坐銮轿,依旧携手同行,楚霖略后错半个身。
现在虽是数九寒天,宫中却不乏繁盛的花草树木,红梅腊梅红黄相间,清香悠远。白玉兰的枝头已隐隐有花苞萌动。
一池荷花已败得只剩枯叶垂于水中,一副落寞寂寥。
“小李子,这是谁管的?如此衰败之相!”楚霈皱眉,他往日都是坐銮驾的,一闪而过,并不曾在意。
“是、是、是。”李公公头上汗涔涔的,这是哪个倒霉催的,自己不想活,还搭上他!
“皇兄,莫要气恼。我看这一池枯叶,也别有一番情致。”楚霖慌忙上前打圆场。
“哦?倒要听听你的歪理。”楚霈笑道,这个弟弟刚才还万般小心,这会儿倒为个内侍求情了。
“我记得幼时,太傅教过一首诗,前面的我全不记得了。今日见此情景,倒想起最后一句极为应景,‘留得枯荷听雨声’。”楚霖笑盈盈地说。
“哈哈,好一句‘留得枯荷听雨声’!且留着吧,等下雨天再来瞧。”楚霈大笑,遂拉着楚霖又往前去。
穿花拂柳,过假山流水,一路楼台轩榭,奇景异趣。两人虽年龄相差甚多,但都受皇家教育,引经据典,倒也能聊之一二。
泰和殿的宫门近在眼前,太后身边的大宫女玲珑正站在宫门前张望,见着他们的人影,忙转身吩咐小宫女去通报。
“皇上,九王爷。”玲珑屈膝行礼。只见她约莫十六七岁,穿着芙蓉色团花宫装,袖口领口都缀着雪白的兔毛,映的她面色莹白,宛如上好的白瓷。
“免了。”楚霈长袖一挥,径直往殿里走。
太后万若锦得了小宫女的通报,端坐在正殿榻上,眼巴巴地望着。她已经五十有二了,体态雍容,富贵大方。由于保养得当,她看上去只有四十来岁。
太后穿着松花色缂丝金银牡丹锦衣,下着石青色水文八宝长裙。头上梳着随云髻,一侧斜插着一支攒丝点翠的凤钗,凤口衔着的一串小粒的珍珠垂在鬓角,另一边拢着一朵绢做的淡雅芙蓉花。耳朵上是两粒水滴状翡翠耳坠,与腕上的手镯一样翠色欲滴。
“儿臣给母后请安。”楚霈刚要作势拜下。
“皇帝免礼。”太后已伸手来扶。
“儿臣给母后请安。”楚霖撩袍跪下叩拜。
“起来吧。”太后嗓音有点沙哑,用丝帕按了下鼻侧。
“坐。”太后扬手道。楚霈和楚霖分别坐下来。
玲珑和琳琅给他们上了香茗,四碟点心,枣泥山药糕、莲子马蹄冻、奶香凤梨酥、核桃香脆饼。
“霖儿,你这一去十多天,瞧着比上次还要黑和瘦。你不是喜欢吃泰和殿的点心嘛,快吃。”太后对这老来子,疼得跟命~根子似的。
“母后,儿臣倒觉得,九弟比之前更结实了呢,也更练达。”楚霈拈了块莲子马蹄冻,笑着说。
“是啊,母后疼惜儿臣,儿臣更要为皇兄分忧才是。”楚霖接口道。他不喜甜食,就吃了块核桃香脆饼。
“你们兄弟一心,哀家就放心了。”太后看着两兄弟,满心宽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