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不进去了,瞧这天,过两三天怕是要下场大雨。我们先下田去,你爷奶没劳力,我先帮他们割。你们先割自家的,不然怕是要赶不及,烂在田里白糟蹋了。”杜钟匆匆说完便走了,他身后跟着拿镰刀的杜树。
“嗳,我们吃完饭就来。”杜梅应下了。
杜梅前些日子想割嫩麦,已经将镰刀磨好了。扁担绳索,许氏也在家里找出来了。四姐妹丢下碗,便下了田。杜梅和杜樱一人一垄,杜桃和杜桂小,她们两人一垄。
天上堆积着云,田间起了风,吹得金色麦浪翻滚。随着镰刀的咔咔声,麦浪一点点朝前推进,直到露出土地。
杜梅家只有三亩麦子,等到夜幕降临,一多半就被四姐妹手脚麻利地放倒了。
田里的麦子耽搁不起,杜梅又已和牛二说好摊子的事,便决定暂时不去卖如意汤和卤豆卷了。
第二天,四姐妹起个大早,天上的云层越压越厚,觉得天都离得近了。她们不得不加快速度挥舞镰刀,只一晌午便将剩下的麦子全割下了。
割麦子,四姐妹做得顺当,可将麦秆挑到谷场上去打,就不是件容易的事了。
杜钟和杜树不仅要割老两口的五亩,还要割三房家的六亩。杜钟叫过三金到田里帮衬。可三金打小就没做过农活,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实在是指望不上。杜杰和杜杏甭说了,谢氏则更不会做也不愿做,只一味在家躲懒。
村里家家户户都忙得脚不沾地,杜梅和杜樱只能咬牙自己挑,杜桃和杜桂在田里将麦秆聚拢成一堆
堆的,捆扎好,方便两个姐姐来挑。
杜梅家的麦子因着比村里人多上了一遍鸭粪,麦穗又长又大,沉甸甸的,纵使只挑着成人的一半,也是分外吃力。
“梅子,樱子,我来挑,你们去帮杜树割麦吧。”杜钟一头汗水地赶来。
“那太谢谢钟叔了。”杜梅姐妹已经勉力挑了一亩田的,肩头都压红了。
“去吧。”杜钟挥挥手,挑起一大担,足有半人高,大步流星地走了。
田里只留杜桂守着,三姐妹都赶到三房田里帮杜树抢割。
偌大的打谷场上,都被各家东一片西一片铺开了,就算暂时没挑来麦秆的,也都用石磙子占了块地。
刚割下的麦子还满是水汽,需要摊开来晾晾。太阳偶尔从云层里探出个头,转眼又被厚云遮蔽了。
一口气割到晌午,终于把麦子都放倒了,谢氏连口水都没送来。
杜梅的额头全是汗水,杜樱的手磨出了泡,杜桃毕竟小,麦芒扎得手疼。
许氏到田头送饭送水,自然有杜钟父子俩的。
吃了饭,也顾不上休息,杜钟继续挑麦秆。杜梅姐妹则到打谷场上去翻晒。
杜梅将晾干的麦秆铺成一个厚厚的圆圈,便去寻她家的石磙子。
石磙子是大青石做的,滚圆的,两头有洞。这也是祖上传下来的,平时不用的时候,就放在打谷场角落里。虽然各家的石磙子长得都差不多,但乡人们跟认自家孩子似的,从来不会用错。
杜梅寻了几个来回也没看见,心里纳闷。
“姐,在这!”杜桂将一把麦秆掀开,指着石磙子兴奋地说。
“这肯定是大伯家拿它占位子,可干嘛要用麦秆盖上啊,真是的。”杜樱撇撇嘴。
“拿绳子来,我们先拖去用。”杜梅心里滑过一丝不安。
杜梅姐妹刚把石磙子拖到麦秆上,吃力地走了两圈。杜栓赶着牛车,拉着满满一车麦秆来了。
“这他妈谁啊,老子的石磙子呢。”杜栓一见他藏的石磙子不见了,当即叫嚣起来。
“姐!”杜梅正和杜樱弓着背拉着石磙子,杜桃凑近了,担心地叫了一声。
“别理他!”杜梅汗如雨下,脚下却不停顿,只顾一圈圈碾压着。
“死丫头,快把石磙子还给我!”杜栓怒气冲冲地跑过来。
杜梅也不睬他,只顾自己干活。
“我跟你说话,你他妈的听不见啊。”彻底被激怒的杜栓,一下子冲进麦秆圈里。
殊不知,麦秆经石磙子碾压后,变得异常光滑,杜梅和杜樱有石磙子坠着,脚下尚还十分小心,而杜栓完全没有准备,脚下一滑,直接栽了个嘴啃泥。
“呸呸呸。”一嘴的麦芒扎人,杜栓狼狈地往外吐。
“你给我站住,我还治不了你了?”杜栓心里对杜梅又嫉妒又恨。嫉妒她弄到那么多粮食,恨她那股子不服输的倔强劲。
见杜梅对他不理不睬,只顾埋头干活,他爬起来,直接动手抢夺。
“这是祖上传下来的,怎么只能你用,我们就不能用了?”杜梅姐妹拼命护住石磙子,与他撕打。 2k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