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杜梅到了三房院里,村里好事的女人们三三两两挤在一处窃窃私语。见杜梅来了,齐刷刷转头看她。
“要不说杜梅这个孺人是皇上亲赏的,瞧瞧人家这气量,前几日谢氏还在找她茬,这会子,她倒来救她了。”一个妇人赞许道。
“这才隔了几日,这谢氏莫不是真被曹老太骂着了?”另一个妇人目光瑟缩了一下。
“还是别说了,等着瞧吧。”又一个妇人拍了一下她,显然被她的话吓着了。
三金见杜梅来了,心里松了口气,赶忙推门将她往屋里让。
屋里点着一盏灯,兰婆子声嘶力竭地让谢氏用力,可一点用也没有,谢氏依旧腹痛如绞。
“梅子……”兰婆子见杜梅来了,也顾不得她是个未婚的姑娘,趴在她耳边嘀嘀咕咕说话。
“这……”杜梅嫌恶地看了眼疼得大喊大叫的谢氏,这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瞧她这情形,现下生也得生,不生也得生!”兰婆子咬牙道。
杜梅抿唇,似被血腥味呛着了,一句话也不说,自顾展开银针小包,拈取一枚细长的银针在手上。
“你出去,你出去!我不要你看,你是来害我!”谢氏看看面沉如水的杜梅,又看看她手里闪着寒光的银针,突然挥舞着双手大喊大叫。
“三金家的,你不扎针,生不下来的,别到时把孩子憋坏了,我可担不起这个责!”兰婆子扑上去,抱住谢氏的双手。
奈何谢氏不知着了什么魔,力气奇大,兰婆子到底上了年纪,被她推搡地差点栽倒。
杜梅见谢氏状若疯癫,眼见着针是扎不起来了,她遂一言不发沉默地收起小包出去了。
“可要点脸吧,你这孩子为啥摘生瓜,你不晓得吗?几十岁的人,就这般忍不住!”兰婆子气急了,十里八乡她接生过各种各样早产的妇人,像谢氏这样不知羞耻的,还真不多见!
“你瞎说什么,我是被曹老太气得早产!”谢氏直着嗓子喊。
“你糊弄的了旁人,可糊弄不了我!”兰婆子低声喝道。
她只当是三金和谢氏一时没分寸,自是为他们遮掩一二。人前留一面,日后好相见,她是个接生婆,嘴紧一直是她生意红火的原因之一。
“你都知道什么?!”谢氏别兰婆子说一半留一半的话吓得肝胆俱碎,魂飞魄散!
屋外,三金见里面传来谢氏杀猪般的嚎叫,他搓着手在廊下踱来踱去,不知道怎么办是好,一会儿,见杜梅冷着脸出来,他忙上前问道:“你三婶怎样了?”
“她怕我害她,不让我扎针!”杜梅嗤笑了一声。
“这女人怕是疯了吧!”魏氏气得大骂。
三房孙子辈只有一个杜杰一个男丁,魏氏还想再要一个孙子呢,谢氏这样胡闹,这是不给小娃娃活路啊。
“三金家的疼糊涂了,他张婶胖婶,还有两位嫂子,快来帮个忙。”魏氏朝外面看热闹的人群连连招手。
张婶胖婶和另两位妇人站了出来,她们长得都很壮实,魏氏领着她们进屋,四个女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分别按住了谢氏的四肢,魏氏则抱住了谢氏的头。
“梅子,你快来!”兰婆子半开了门喊杜梅。
谢氏拼命挣扎看着杜梅,仿佛看着索命的阎王,眼中的光芒一点点湮灭了。昏过去更好,杜梅熟练地在各处穴位上扎针。
半刻钟后,杜梅收了针,四个妇人见无事,便鱼贯出去了,魏氏屈指在谢氏的人中处狠命一掐,谢氏这才悠悠醒转了。
“你就是血流干了,也得把我孙子生下来!”魏氏恶狠狠地说。
谢氏心中一颤,仿佛被一条毒蛇盯上一般,周身冷汗涔涔。不待她细想,一波阵痛如滔天骇浪席卷而来。
“啊!……”谢氏只觉腹中有东西正在撕裂,抽离她的身体。
“催生见效了,用力啊!”兰婆子趴在她腿间,激动地喊。
杜梅见状,收拾东西出去了,院里摆着临时就坐的桌椅,杜梅伏在桌上,提笔写了一张药方。
“三叔,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将药方交给三金,杜梅屈膝行礼,向他告辞。
“你三婶之前确实有对不住你们的地方,如今她也遭罪了,过去的事,你别往心里去啊。”三金捏着薄薄的纸,见杜梅如此生分,自是左右为难,腆着脸求杜梅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