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吧,晚间等我回来再定,约莫不是明天就是后日。”杜梅想了想说。
既然有杜钟这个种庄稼的好把式来帮忙评定稻谷好坏,她自然松快些,到时只要有劳力和马车就行了。
午饭后,杜钟等人依旧下田干活,杜树去鱼嘴口装草木灰,杜梅则坐着石头的马车去了镇上。
午后粮铺里没什么人光顾,牛二和黑蛟龙笼着袖子歪在椅子上打瞌睡。
“两位哥哥莫睡了,如今天气转凉,可不能受了风寒。”杜梅上前推推他们。
“梅子,你咋这会儿来了?”牛二揉着眼睛问。
“我想和你们商量下下乡收粮的事情。”杜梅挨着桌边坐下。
“终于要收粮了!”黑蛟龙闻言兴奋地看了眼牛二。
“瞧着黑哥十分盼着呢。”杜梅将他的神情看在眼里,打趣道。
“可不是,整日窝在粮铺里,我这身骨头都酸痛酸痛的,只盼着出去四处跑跑。”牛二一点也不掩饰他的期待。
“下乡收粮是个脏活苦活,可是一点也不轻松呢。”杜梅笑。
“我们不怕苦累,只这铺子离不得人,总得要人来守。”牛
二皱眉道。
“这一时半会也找不出旁人,少不得叫杜樱来暂管一下。”杜梅想了想,也只有自家妹妹可以来帮忙了。
“也好,明儿让她来,我把各种粮食的价钱都告诉她,免得卖错了,还有就是账本,我也要交给她记。”牛二环顾下铺子,除了大仓里不同等级的米面,货架上还有五谷杂粮,各种豆类,以及芝麻花生瓜子等等,林林总总也有几十种。
“那就后日开始收粮。”杜梅打算跟在县丞后面收粮,到了后日,县丞大概就要转到陈钱村去收赋税,她刚好在杜家沟收购余粮。
“甚好,甚好!”黑蛟龙拍了下手道。
“我们这收购价格怎么定?”牛二到底这些日子没有白学,想的比黑蛟龙多些。
“今年秋粮收的不容易,赋税又加了三成,各家各户的存粮必是不多的,价钱一时半会下不来,我打算一等稻九百文一石,二等的八百文,三等的七百文,以此类推,你们看怎么样?”杜梅征询他们的意见。
“价钱倒是没啥问题,就是这等级谁来定?怎么让农人们信服呢?”牛二拧眉问。
“钟叔会来帮我,他是地道的农人,侍弄庄稼一辈子了,我阿爷都说他是种田的好把式呢。”杜梅有些骄傲地说。
“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牛二安心地点点头。
他去过杜家沟多次,每次喝醉都在杜钟家借宿,几乎没和他说过什么话,他只觉杜钟言语极少,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但他对杜梅却是实打实的好,这种好是疼在骨子里的,如同父爱一般深沉。如今有他亲自参与收购秋粮,他们就没啥可担心的了。
“你们也卖了不少时日的粳米,总是有些经验,到时也要多多帮衬。”俗话说,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多双眼睛盯着,总好些。
“这个自然,我到时还想向你钟叔多学学呢。”牛二憨憨地笑了笑。
“那后日我就在杜家沟等你带人来了。”杜梅想了想,并无其他遗漏,此事便定了下来。
杜梅出了粮铺到余济堂去,钟毓歇了午睡,这会儿正在书房洗脸。
“钟毓舅舅。”杜梅跨进门来。
“你阿爷有事?”钟毓一惊,杜梅平日里都是早上过来,这会儿贸贸然来,定是出了什么事。
“阿爷前几日气着了,身上疼得厉害,昨晚,我给他喝了点烟膏泡的水,我来的时候,并没传啥坏消息。”杜梅见钟毓问起,赶忙说了。
“这才什么时候就用上了?烟膏镇痛,又能止久咳,他头回喝,管的时辰长点,也属正常,只怕以后药效越来越不济,他的日子难熬啊。”钟毓皱眉,他没料到杜世城的病症又有突变,发作得这般凶险。
“阿爷是个能忍的,他几乎猜到给他喝的是烟膏,这话虽被族长搪塞过去了,但他心里是明白的,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开口再要。”杜梅骨子里的倔强,多多少少源于杜世城,这老头儿即使咳得喘不上气,也不愿在乡人们面前弯腰驼背的走路,想来就是要死了,也要给自己挣下颜面,不想让人说他是吃烟膏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