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何必……”杜梅在心里叹了一声,他待她的好,日积月累,她愈发觉得还不上了。
“这有什么,不过小事一桩。”慕容熙见杜梅似有所思,只怕她记在心里,成了负累,赶忙浅笑着挥挥手。
两人在蜀王府外等了半晌,方才看见一顶深蓝色的轿子,从不远处的官道上缓缓走了过来。
“阿梅,下来。”慕容熙怕杜梅冷着,只让她在马车里候着,这会儿伸手将她搀了下来。
“梅儿!”楚霖骑着墨云,眼眸幽深,他的目光停留在他们交握的手上。
“见过燕王。”杜梅猝不及防在这里遇见楚霖,似被他的目光灼伤了,快速地抽出手,垂眸行礼。
“老九,我叫你陪我坐轿,你偏生要骑马,柏生,你死到哪里去了,让九王爷久等!”楚霑满脸笑容地从轿子里出来,喝斥跟在后面的白净男人。
“还请九王恕罪。”柏生下了马,小跑着上前。
“蜀王,燕王。”慕容熙上前拱手行礼,杜梅跟在后面又福了福。
“你们来得正巧,一同进去吧,今儿可是个好日子呢。”楚霑意气风发地领头进了宅子。
楚霖黑着脸将马交给赵吉安,一言不发背着手也进去了,慕容熙看看杜梅,并不说话,只浅浅地笑了下,两人跟在他们身后一路走。
正屋大堂,几人分宾主坐下,有婢女上了新沏的茶。
“我这里可不比燕王府,更不及慕容世家,不过是些粗茶,大家且喝着解解渴吧。”楚霑端了茶盏笑着说。
“七皇兄说笑了,这蒙顶甘露我只在春节母后宫里尝过一次,寻常怕是千金难买吧。”楚霖细啜了一口,含笑道。
“你若喜欢,我让柏生包些给你,蜀地贫瘠,所幸还有一样东西,能入你的眼,实是七哥之幸!”楚霑放下茶盏,就欲扬手叫人。
“谢七皇兄抬爱,愚弟不爱茶,莫糟蹋了好东西,咱们还是说正事要紧。”楚霖哪里肯要他的东西,赶忙起身拱手道。
“是是是,今儿皇上听了我们俩的奏请,十分震怒,即刻命我们想出审理此案的人选来,要不然你也不能到我这里来。试问九弟心中可有人选了?”楚霑倾身询问。
“依我之见,大理寺少卿苏默天是最好的人选。”楚霖直言不讳。
“他好是好,可你也该忌讳些,毕竟他是你的大舅子,我知你是任人唯贤,可旁人多以为你是任人唯亲!”楚霑似是十分体恤地说着,转眼看看慕容熙和杜梅,接着说,“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听了楚霑前半句,杜梅的头脑已然嗡嗡作响,楚霖让苏慕云的哥哥来审此案,她还有什么胜算!一切打算都将落了空,还要加速将沈章华和林岱推入火坑!
“杜孺人,你是苦主,昨儿求到我跟前来,我说话算话,今儿就要找个能给你伸冤的人。”楚霑看着面无血色的杜梅,满脸慈祥地说。
“阿梅她一个乡下姑娘,出了这个事,这几日吓都吓死了,她完全不懂的,两位王爷做主就是。”慕容熙抢先开口道。
“小女子的冤情再深,也不能毁了燕王的清誉美名,还请避嫌,另请旁人。”杜梅咬牙,上前深深福了福。
百步走了九十九,她人也求了,钱也花了,断不敢冒险,不能因为她的缘故,反害了牢里的那两人!
“还是孺人识大体。”楚霑满意地微微颔首,“老九,不如让刑部的袁侍郎来吧,他也是老臣了。”
“若是细论起来,我与袁瑾年是结拜兄弟,袁侍郎是瑾年父亲,他恐怕也不是最合适的人选吧。”楚霖的目光扫过杜梅,身子往后,靠在椅背上,闲适地说。
“如此说来,倒是难办了,明儿我们怎么跟皇上交代?”楚霑摊摊手,拧眉道。
杜梅见此,心急如焚,却又不敢妄言,她隐约觉得自个刚才似乎说错了话。
婢女进来添了几回茶,屋里诸人各怀心事,沉默良久之后,楚霖开口道:“不若叫他们两个一起去吧,苏默天心细,袁侍郎老道,相信他们一定能将清河县科举舞弊案查个水落石出。”
楚霑深知这是楚霖最大的让步,他自然见好就收:“还是九弟思虑周全,咱们明儿就这么回禀皇上。”
“事情既已说妥,愚弟就不叨扰七皇兄了,告辞。”楚霖起身离开,看也没看慕容熙和杜梅一眼。
慕容熙和杜梅自然又对楚霑说了好些感激的话,见时辰不早了,也辞别而去。
两人坐在车厢里,相对无言,只听见马车的轱辘咯吱咯吱碾过青石板路。
半晌,杜梅轻问:“我刚才是不是说错话了?”
“你别放在心上,我……”慕容熙的话还没说完,马车骤然停了,两人身不由己直直地往车厢壁上撞去,外面更传来辕马惊惧的扬蹄嘶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