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些事,这个活了半辈子的妇人,心里很清楚,这祸事都是马荣惹出来的,要想洗清梅记的罪名,必须要找到马荣,如今能引他出来的,只有杜枣,也就是说,她只有带着杜枣牢牢跟着杜樱,才能救眼前的姑娘。
“你……”袁弘看着面前的乡野村妇,心中哀嚎,刑部成什么了,菜场吗?妇孺都要去逛逛,可他不敢说,只得忍气吞声道,“那……那就一起啊。”
“樱子,暂且委屈你跟他去刑部住段时间,我保证,不出一个月,就会去接你。”慕容熙转头对站在不远处的杜樱说。
杜樱没说话,只微微点头。
“慕容少主,我家王爷已经为投毒案进了大理寺,他是为了保住杜樱,而你这样的决定,完全违背了他的意愿,我不答应!”赵吉安一把拦住杜樱。
他向来唯楚霖马首是瞻,主子吩咐过的事,哪怕是刀山火海,他也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全力办到。
“你这个木头!”慕容熙几步走到赵吉安跟前,抬手就给了他一个爆栗,“我这是为你们好,他身陷囹圄,自顾不暇,哪里还管得了这阖府上下百多口的死活!”
慕容熙和赵吉安面对面站着,而袁弘在慕容熙背后不远处,他趁说话的时候,猛朝赵吉安眨眼,后者见状,虽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倒也算配合,不再说什么了。
“把刑部的兄弟放出来吧。”慕容熙十分满意赵吉安反应,转而扬扬手道。
看守的侍卫将信将疑地看向赵吉安,他走过去,低声说了一句,侍卫们开门将里面关着的几十个鼻青脸肿,伤胳膊瘸腿的兵士放了出来。
“这些钱,袁大人拿着给兄弟们看伤,再喝顿好酒压压惊。”慕容熙当着兵士的面,自怀里掏出几张银票抖了抖。
“不敢,不敢!”袁弘哪里敢接,他只怕自个要花百倍的价钱才能买到解药。
“袁大人何必客气。”说着,慕容熙像个老熟人似的,亲热地搂住袁弘,实际上却附在他耳边森然低语,“一,我不想再听见不利于燕王府的话,二,明日有个人要到刑部大牢当差送牢饭,他会定时给你每日的解药,至于如何做,不用我教你!”慕容熙说完,嘻笑着将银票塞到袁弘的衣襟里。
他们这样的一番举动,落在旁边不知情人眼里,显然是慕容熙在巴结贿赂袁弘,唯有袁弘心里叫苦不迭,面上还不敢显露出来。
“那就谢了。”袁弘不想在兵士面前失了官家做派,强撑着说道。
“这会儿不早了,叫她们几个走到刑部,实在太慢,我们有轿子刚好可以送一下。”慕容熙笑着说。
“这……”袁弘语塞。
坐着轿子到刑部受审的,不要说大顺朝不曾听闻,就是上溯百年千年,这也是旷世奇谈,史无前例。
“杜樱总算是徐侯爷的后人,再说,她只是配合你审案子,又不是正经犯人,怎么坐不得轿子!”慕容熙见袁弘犹豫,语气一下子冷沉起来。
“对对对,坐的,坐的。”袁弘可不想惹恼这个捏着自个性命的人,遂连连点头。
经过刚才一番争斗,天色渐晚,燕王府里次第亮起了红灯笼,在寒冷的冬夜里,弥漫着一点点暖意。慕容熙看了眼赵吉安,他招手让一个侍卫将西角门的小轿子抬到前门来。
“我们这就回去了?”袁弘谦卑地说,眼光巴巴地看着慕容熙。
“天冷路滑,袁大人好走。”慕容熙行了礼,装装样子。
袁弘带着兵士,夹着杜樱四人出了燕王府,赵吉安心中到底放不下,一直提剑跟着,侍卫们个个神色肃穆,亦步亦趋,一起站在燕王府大门前。
赵吉安准备的小轿本是送杜樱去拙园的,为掩人耳目,所以两顶轿子非常简朴,在刑部兵士簇拥下,杜樱和抱着杜枣的苗氏分别上了轿子,小七则护在杜樱轿旁跟行。
所幸这会儿天色已晚,正是晚饭时间,街市上并没有什么人,故而,也无人注意到暗色里的这群人。
而在燕王府门前石狮子的阴影里藏着一个壮实的男人,他在暗处清清楚楚看见杜樱和苗氏上了轿子被刑部的官差带走了。
他身上穿了件缀满补丁的邋遢棉袍,头上戴着顶破毡帽,脖子上还围着几根分不出颜色的布条,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急切而担忧的眼睛。
他本想偷偷跟过去,可赵吉安带着侍卫一直站在门前,他只得躬身在浓郁的夜色掩护下,离开燕王府,穿街走巷,直到消失在漫漫黑暗中。
“你把杜樱送进刑部,到底是为什么!”赵吉安眼见着杜樱被带走,他扯着慕容熙回到府里,开门见山地问。
“我若不来,你打算怎么办?硬拼吗?”慕容熙不答反问,他掸掸绯色锦袍,坐在椅子上。
“难道凭我还保护不了一个女孩子吗?”赵吉安恼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