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帐暖不消说,衾寒枕冷亦无言。
翌日,天蒙蒙亮,苏慕云便洗漱装扮停当,带着查婆子和小念,坐马车回了娘家,她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父亲下朝带回来怎样的好消息。
因着苏尚书令上次当堂逼婚不成,和楚霖在朝堂上日渐不睦,这让苏慕云夹在中间非常难堪,虽然事后楚霖并没有责备她半分,却更令她羞愧,故而,她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她母亲吴氏见着女儿今日难得回来,自是百般疼爱,急忙吩咐厨房做她喜欢的吃食。
“乖女儿,娘怎么瞧着你清减了不少?”吴氏拉着苏慕云的手,觑着眼睛看她。
“劳母亲挂心,女儿并没有瘦,反倒养胖了些。”苏慕云忍下心里的不安,捏捏自个的脸颊,笑道。
“燕王待你可好?那件事,他没有为难你吧。”吴氏终究不放心,轻声问道。
“燕王胸襟宽广,又是哥哥的结拜兄弟,不会为这丁点的事计较的。”苏慕云低下头,绞着手上的丝帕。
“哎,我劝过你爹好多次,可他偏不听,如今,谁想到那乡下姑娘是徐侯爷的后人,还被封了清河郡主,这下子可好,没给你谋到前程,反到先得罪了人,她要是被娶进来做了王妃,你的日子可不好过呢!”吴氏幽幽地叹了口气道。
“若真有那一日,倒是有情人终成眷属,我为他们高兴,燕王是正人君子,杜姑娘我见过,也是通情达理的人,我只想过安稳的日子,想来他们不会为难我的。”苏慕云将丝帕无意识地缠绕在手指上。
她想起那晚为杜梅擦洗换衣,胸口上插的那支箭,这要多少爱的勇气才能为他舍身挡箭,试问,自己易地而处,能否如她一般?此时,她光想想,都不敢确定。
“哪有你这么傻的丫头,旁的女人抢了你的夫君,你还说他们是有情人,那你成什么了?”吴氏拈起丝帕摁了摁眼角,为女儿抱不平。
“我……”我本就是多余的人啊,苏慕云嗓子里仿佛卡了冰凌,寒凉刺痛地让她说不上话。
正当母女俩说话的时候,院中传来姨娘花颜娇滴滴的声音:“老爷回来了。”
“父亲。”苏慕云起身,用力吞了一口唾沫,哑着声问候。
“你今儿怎么回来了?”苏衍斜了眼苏慕云,走到桌边坐下。
“燕王昨儿被哥哥带到大理寺去了,我连夜去求了太后,他今儿可会放回来?”苏慕云接过婢女新沏的茶,放在苏衍手边。
“今儿朝堂上新颁旨说太后和皇后要到天禅寺祈福一百零八天,太子随行保驾,适才一路上,我们几个还猜不透,年关将近,难道太后皇后要在寺中过年么,却原来是因为你!”苏衍的手指在桌案上击打,了然道。
“什么?这哪是祈福,分明是责罚呀。”吴氏说着,惊骇得捂住嘴巴。
“连太后也救不了燕王!”苏慕云变了脸色,绝望道。
她满心愧疚,若不是自个去求救,太后怎么会在这么冷的天气里上天禅寺,还要待一百零八天,只怕要冻出病来的。
“这次梅记投毒案闹得很厉害,恐怕谁也救不了他!”苏衍啜了口茶,淡淡地说。
“父亲,你求求皇上,放了燕王吧,这投毒另有元凶!”苏慕云一下子跪在地上,哀求道。
“燕王将此话说了不下百遍,可皇上不信,最终还是将他投入大牢,你可真是我的好女儿,这会儿让我去说情,是嫌我的命长还是官大!”苏衍气得将茶盏猛地墩在桌上,碧色的茶汤撒了出来。
“他到底是女儿的夫君,你这个老丈人合该帮衬一二,说一句求情的话也无不可,免得日后被同僚笑话。”吴氏扶起苏慕云,有些埋怨道。
“他这会儿想起我是老丈人了,当初让他立妃,推三阻四的,如今不知哪找出个侯爷后人整日捧在手心里疼,也只有你这个傻瓜,上赶着想要救他,想那清河郡主咋不来求情,哦,我想起来,她自个是死是活还不晓得呢。”苏衍有些幸灾乐祸道。
“你不救燕王也就罢了,何必诅咒杜姑娘。”苏慕云扭身走到一旁去了。
“我这是让他长长教训,让他知道,正妻之位是谁都能坐的吗?那丫头空有侯爷后人、清河郡主之名,既无实权,亦无交情,不要说她现在昏迷不醒,就算活蹦乱跳,又能给他带来什么帮衬!”苏衍嗤笑了一声,继续喝茶。
花颜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她虽为杜梅担心,却是无计可施,苏衍再宠她,也不许她过问朝堂之事,她于他,不过是主人豢养的一只宠物罢了。
“父亲!”苏默天风风火火,大踏步走了进来,人未到,声先闻。
“怎么了?”苏衍拧眉道,他这个儿子向来沉稳,能让他如此慌乱的事极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