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庸讳言,在商代阐明“易理”的《归藏经》中,也讲述了许多神奇古怪的故事,像后羿射日和嫦娥奔月等。既然古典经书尚且如此,按说不应该求全责备于诸子。但是,像《商君书•勒令》中的“六虱”说以及《韩非子》的《五蠹》,显然都是公开唾弃孝悌仁义的道德价值了。所以说,仰观商君车裂而死,俯察韩非吞药而亡,也不是没有一定原因的啊。再者,像公孙龙的“白马非马”“孤犊未曾有母”等,他自以为智巧善辩,其实质上并不合乎常理。所以,公子牟说他目光局限,更不是随便妄议吧。
另据《汉书•宣元六王传》记载,汉成帝时,东平王曾经向朝廷借阅“诸子”和《史记》,却遭到了拒绝。分析其中原因,根本在于《史记》中确实存在太多的兵法权谋,而“诸子”里则夹杂更多诡辩狡诈之术。所以说,博学多闻的人们,当研究诸子百家时,应该抓住其主旨纲要,不单是欣赏里面优美典雅的花朵果实,还要自觉摒弃中间奸邪恶嗅的色彩气味。唯有具备这样一种区别对待的严谨、清醒和自觉,才能成就圣贤学者的达观、格物和致知。
在诸子百家之中,像《孟子》《荀子》的言论,贵在义理中正而文辞典雅;《管子》《晏子》的篇籍,精在事实明确而语言简练;《列子》文书,志气轩昂而寓言奇妙;《邹子》谈天,心鹜八极而言辞凿凿;《墨子》《随巢子》,语义坦荡而言辞质朴;《尸子》《尉缭子》,义理通达而论说略拙;《鹖冠子》道元气而述天文,环环相扣且意味深长;《鬼谷子》德变化而数阴阳,细致入微且灵活机智;《文子》(文子姓辛氏号计然生卒年不详道家祖师与孔子同时)博采论道,叙述简洁而阐明紧要;《尹文子》辩刑名,尤为精妙;《慎子》析法理,名噪稷下;《韩非子》思虑缜密,例举生动而深刻;《吕览》远见卓识,体系庞大而周全;《淮南子》兼容并蓄,辞藻繁华而文采绚烂。这一些既是他们思想精华之所在,也是他们语言风格的大概吧。至于其他者,如陆贾的《新语》、贾谊的《新书》、扬雄的《法言》、刘向的《说苑》、王符的《潜夫论》、崔寔的《政论》、仲长统的《昌言》、杜夷的《幽求子》等等,有的叙述经典思想,有的阐明政治权术;有的虽然标题为“论”,但内容还是隶属诸子范畴。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诸子”篇籍,所涉猎的通常是比较广泛的事物义理,而“论”的焦点,一般只是针对某一事物或者诸多事务中某一方面的论证说明。所以说,凡上面波及到诸多方面的个性化观点论说,还是归入“诸子”较为合适。
追根溯源,春秋晚期在六国前后,因为距离圣贤大德较近,所以频繁出现的诸子名家,他们各自尚且可以特立独行,因而不仅能够高谈阔论,并且能够自立门户。然而,两汉以后,所谓“诸子”的品格气势都趋于微弱衰退,尽管儒道日渐分明而百家纲举目张,但是后继者惯常攀附依仗而已,再难独树一帜了。这就是远近文化风气的显著变化,又怎能不让人唏嘘感叹啊!伴随世道变迁和命运多舛,诸子著书立说的宏大志向,难道只能取法古道心肠,千载之后真的不可能再出现了吗?大千世界,人间万象,譬如金子和玉石,即便已经粉身碎骨,但其名气声望不应该随之消亡啊。
总而言之:大丈夫出身立世,恃才怀宝,特立独行。思辨万物,雕饰文章;俯仰天地,心鹜宇宙。如若品德立言,恪守悟道授业;任由门户林立,敢言盗亦有道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