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清晨。
雁云心情甚好,神色也轻松了很多。
她走出木屋,再次打量着这座山谷,这里三面环山,只有低崖木屋处对着的这一面能看到远方,朝有初升的艳阳,暮有清亮的明月,虽只在这里住了不到半月,却让她觉得这里仿佛有一年四季都看不完的风光。
迟天宗在屋外的药架边整理他的草药。
雁云犹豫着要不要去向他道谢,却听他率先开口:“天刚亮,外面风大。”
她一愣,他的意思是怕她受寒么?
心里竟有那么一丝的窃喜。
“我没事。”雁云走近他,“谢谢你。”
“这是你第二次说谢谢了。”他没有看她,依旧自顾自地忙着。
“承蒙你多次相助,我和探龙大哥才活到今日,道声谢谢又何妨。”雁云低头沉默了一会儿,说:“若日后雁云尚有命在,定当还你这个人情。”
她本以为他又会面无表情默不作声,却见他转过头微微怔忡地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思量。
最后他淡淡扬了扬嘴角。
这算是笑么?他竟然在笑。
她本以为这样的笑是善意的,却听到他沉默许久后随之而来的一句话:“情之一物,害人害己。”
情之一物,害人害己。她不知道他说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但唯一可以清楚明白的是,他迟天宗,希望她霍雁云远离他。听上去真像是一句告诫,亦或是警告。
雁云攥了攥手心,说道:“昨晚我已和探龙大哥商量好了,今天出发。”她本想来道别,却没有料到他的眼神里已经有了逐客的意思。前几天她还能与他默契相处,现在这是怎么了,他突然变了个人,面冷心冷。
“你的右肩不可再用力。”迟天宗恢复了往常的淡漠口吻。
“我会记住你说的。”雁云笑了笑,又道:“我霍雁云不明白情之一物是何滋味,所以断不会害人害己。”
此时天边出现一道金色,瑰丽的华光穿透天幕上厚重的云朵,将昏沉的夜色撕裂,在那阴郁的裂缝之间,光明顿时冲破灰暗呼啸而来。
日出。
“我爹说过,生之多艰,血泪难言。”她的嘴边既苦涩又嘲讽:“以前我不懂,这些天倒是想明白了些。”她怔怔地看着天边的那片难以言喻的壮烈景象,金色的光芒驱赶了一切的阴霾,带着一种灼热的力量朝她心底长驱直入。那一刻,她忽然感觉到,对于活着的强烈渴望,才是最强大的力量。
所以她要活下去,不仅要活下去,还要将该了结的恩怨了结干净。
迟天宗说得对,情之一物,她碰不得。她是霍雁云,霍家如今唯一的后人,她的身后,是混乱不堪的十六行,她的怀里,还有整个霍氏一族的使命。这些都需要她一力承担,她又怎能有情呢。
她默默转过头,看着身边的迟天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