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人坐在门边一张精雕细琢的金丝楠木椅上,那椅子比寻常椅子足足高了两尺。雁云再细看这人,约莫花甲之年,身着一身金贵的蚕丝青得罗,面皮瘦如穷脊因而略显老态,一撮八字胡又细又长,灰花长发束顶成发髻,插上一支黑木簪子,簪头雕有一金色太极,俨然一副道士的装扮。在他的右侧有一张低矮方桌,上面供奉着一尊盘坐弥勒佛金像,金像旁边是一只檀香木盒子,金像底下有一块大红绒布,布上是一顶精巧的青铜香炉,正燃着怡神的香气。
道士的正前方有两张相对较矮的椅子,分别坐着一个脸上有刀疤的壮年男子,和一个同样穿戴贵气的黄袍胡人,两人在道士跟前皆低眉顺眼,对其极为尊敬恭谦。
“没想到头一次来坐佛堂就有幸一睹点金先生风采,点金先生一点值万金的大名如雷贯耳,这登峰造极的赌术晚辈真是万分敬仰。”葫芦上前走到那个叫做点金先生的道士跟前,一番客套话说得极其顺溜。
点金先生只是颔首捋须,对葫芦的恭维不为所动,细长眼缝下的那双锐利眸子扫了一眼葫芦身边的雁云,依旧一句话也不说。
倒是对面的黄袍胡人用一口不地道的官话讲道:“先生问话从不讲第二遍的嘛,二位要赌什么请先说明的嘛。”
“坐佛堂的规矩晚辈早有耳闻,今日晚辈要赌四样东西,宝华琼枝、天清露、神仙步摇和菩提聚骨膏。”葫芦说得慢慢悠悠,但听者众人却都皱眉冷笑。
“荒谬!”坐在黄袍胡人身边的刀疤脸一脸杀气地说,“你既然说知道坐佛堂的规矩,怎会说出这等滑稽言语?一件赌一件,物件无论大小,药材以量赌量,你只带了一包玄音须,却开口赌四样东西,存心来找死不成?”
黄袍胡人也跟着帮腔:“是的嘛,一个赌四个,笑话嘛。”
点金先生却一直不发一言,嘴边一个颇有深意的冷笑,双眼不曾离开过葫芦。
葫芦眼珠子一转,笑道:“谁说要拿玄音须跟你们赌了,只要没摆上赌桌,赌本随时可以换的嘛。”语毕还不忘学那黄袍胡人讲话,‘的嘛’二字讲得格外洪亮,引得边上的赌客一阵窃笑。
雁云一听葫芦并不拿玄音须做赌注,心中不甚疑惑,担心他祸从口出,但看他言之凿凿,又一脸胸有成竹的表情,她也不好出言问询以免被人知根知底,于是只得耐着性子听葫芦在跟前与众人周旋。
“哪里有你这样子的嘛,学人讲话嘛在我们那里是大不敬哩!”黄袍胡人吹胡子瞪眼睛,大有要同葫芦大吵一架之势。
“安途兄稍安勿躁。”一直沉默不语的点金先生突然开了口,那黄袍胡人不敢造次,噤了声,但依旧一脸怨气地盯着葫芦,恨不得在葫芦身上盯出一个窟窿。
点金先生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葫芦,饶有兴趣:“那你要拿什么来赌?”
“绝命掌的破解之法……”葫芦话及此处一顿,“再加上断魂散的解药如何?”
黄袍胡人与刀疤脸闻之色变。
点金先生虽面不改色,但雁云能清楚地看到,他眼中有一闪即使的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