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儿问菖蒲:“娘娘刚才这么焦急,想必这颗珍珠对娘娘很重要吧?”
菖蒲轻轻一叹:“其实也没什么,一切都回不去了。只是……”
只是心里在较真。
当初若不是不小心踩着了这颗珍珠,也不会和孙启相识。
“娘娘嘴上说没什么,可是奴婢知道您很在意。娘娘平时那样冷静沉着,为了这颗珍珠险些乱了分寸。”
菖蒲收起珍珠握在掌心:“平儿,有些话,你明知道也不要说出口。要知道,祸从口出。”
平儿神色一变:“奴婢谨记娘娘示意。”
回过身,正好迎上孙闻那双阴鸷的双眼。
菖蒲动了动双唇,还未出口就被孙闻一把攥住手臂:“交出来。”
“没有。”
“不要让朕说第二次!”
菖蒲冷凝着脸,眼泪自她眼眶夺目而出:“我不会交出来。”
孙闻硬生生从她手心里抢过来,一把甩出去:“朕看不顺眼的东西,就不能留着!”
菖蒲挣脱他,朝着珍珠滚落的方向跑去。
“拦下她!”
菖蒲一双眼盯着那粒细小的珠子,眼看它滚到湖里,一声大喊:“不要!”整个人跳进冰凉的湖里。
手里总算是攥住了珠子,整个人却在水里不断挣扎:“救……救命……”
孙闻把她整个人拖到地上,一声一声质问:“他对你就真的那么重要吗?为了这么一颗小小珠子竟连命都不要了?”
“八年了,他是唯一一个爱我的人。”
“啪!”一巴掌摔在她脸上,“唐菖蒲,你令朕很失望。很失望。”
宫人拿来毛毯披在他们身上:“皇上,您还在病中,先歇一歇吧?”
孙闻站起来,不再看菖蒲一眼,一字一句道:“摆驾回宫。”
走了几步又停下来,他沉声道:“把那颗珠子磨成粉,掺在水里让她喝下去。”
菖蒲冻的浑身发抖,微微睁开眼看着他,竭力道:“我不会喝的。”
孙闻像是没听到她的话,对众人道:“如果她没喝下那颗珍珠,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得死。”
一众宫人跪了一屋子:“求娘娘喝了吧。”
菖蒲人虽迷迷糊糊,但意识仍清醒着:“我不会喝的!”
菖蒲扫视了一眼那碗东西,扬手要去打,却被宫人躲避:“娘娘若是不喝,就莫怪奴才们硬来了。”
“到底谁是主子?”
“皇上的旨意,谁也不敢违抗。”
说着,几个人牢牢钳制住菖蒲,将一碗珍珠粉磨成的汤尽数灌到她嘴里。
“咳咳……不要……”菖蒲挣扎着,心如滴血。
宫人见她如此痛苦,也着实于心不忍:“早知如此,娘娘何必跟皇上硬来?”
“不……”菖蒲只觉得整个肚子都停滞在刹那,继而难以呼吸。
见她倒地不起,平儿哭着问:“服用了那么大一颗珍珠,该不会有事吧?”
“量是大了点,但也只是一会儿,立刻就没事了。”
又等了一会,平儿开始意识到不对劲:“娘娘?娘娘?”
伸手去扶她,手心黏黏的,拿出来一看,吓得险些昏过去:“血……血……”
“娘娘!娘娘!”仔细一看,那血竟是从下身流出来了,所有人都大惊失色,“快!快传太医!”
菖蒲看到眼前殷红的血渍,难以置信:“不可能……不可能的……”
她明明喝下了皇后给她的药,还怎么可能怀孕呢?
福荣宝跌撞着脚步走进内殿,孙闻一边咳嗽一边斥责宫人:“朕说过不喝药,全都拿出去!”
“皇上!皇上不好了。”
知道他是去打听那女人喝下珍珠汤没有,孙闻没有表情地问:“她喝了没?”
福荣宝紧皱着眉头:“她喝了珍珠汤之后……”
“嗯?怎么样了?”
福荣宝看着他,欲言又止。
孙闻像是意识到什么,定定地看着他:“怎么回事?”
福荣宝“噗通”一声跪下来:“皇上,东宫那边刚传来消息说,内侍女官喝了珍珠汤以后就小产了。”
孙闻像是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没有一个人知道内侍女官什么时候怀孕的,等知道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如闻晴天霹雳!
重重地将面前御案摔在地上,孙闻顾不得身穿一身睡袍便往东宫方向赶去。
在东宫,平儿一边看着菖蒲一边垂泪:“娘娘,您不要难过,您还这么年轻,往后有的是时间怀上子嗣。”
而菖蒲依然穿着忍冬花纹的睡袍,侧身往里躺着。
她全然没有做好准备,无论是怀孕还是小产,她像是一个事外人完全不知情。
而她唐菖蒲无论如何没有想到,她会怀上孙闻的孩子。
见有眼泪从她脸颊滑落,平儿更不知所措了:“都怪奴婢不好,娘娘这个月月信没来还没意识到问题。”
“不怪你。”菖蒲的声音听不出是悲是喜,“这孩子,本就不该出现的。”
“可是每个女人,不都想要自己的孩子吗?”平儿捂着嘴哭出了声,“娘娘难道不想吗?”
菖蒲默不作声。
她从来没有想到做一个母亲会是什么滋味。
但是方才听到太医说孩子保不住了,她的心竟有一种深深地失落与伤感。
一双冰凉的手从身后扶住她的肩,沉声道:“对不起。”
良久,见她没有反应,孙闻几乎是硬生生地扳过她的身体,发觉她眼睛红红的,负疚感更深了:“朕不知道……不知道你有了……”
他的愧疚,在菖蒲看来更像是猫哭耗子假慈悲。或许是受够了人情冷暖,她从来不会因为别人三言二语而心软。
“这样不是更合皇上心意吗?”菖蒲淡淡地勾起唇角,“皇上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孙闻撇过头清咳了一声,他冻得嘴唇都几乎发紫了:“你的性子不要这么硬。朕说的是实话,方才听到孩子没了,朕真的很痛心。有了身孕,你为什么不说出来?”
……
“你倒是说句话。”
“说了,有用吗?”
“你不说,所以会落到如此地步。”
菖蒲哽了哽喉咙:“那也是臣妾咎由自取。”
“你!”
“臣妾说的也是实话。臣妾不过是皇上手中的一个玩偶,一颗棋子,怀上龙种本就在意料之外。或许没了,也是好了。”
说到“没了”这两个字,她感到心中抽丝剥茧般地痛。
这,大抵是每个女人天生的吧?
“为朕生儿育女,在你看来就是这么不堪的吗?”
看着菖蒲嗫嚅着嘴,默不作声,孙闻也不再说什么,俯下身捋了捋她额前的碎发:“你好好休息,等你情绪好一些了,朕再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