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傻了,我现在在永巷,肚子里的孩子又是注定有问题,谁会理你。”
平儿有些心酸:“可这毕竟是皇上的孩子,奴婢去求皇上,他总会宽容的。”
菖蒲淡淡道:“算了吧,求谁都不要去求皇上。”
她已经看透了宫廷的利用与背叛,对于孙闻更是从未产生依赖过。
“可肚子还没动静……”
菖蒲低头抚摸自己隆得老高的肚子:“其实这样也好,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模样,我也就不用那么担心。平儿,事已至此,还是顺其自然吧。”
“来永巷几个月来,皇上一趟都没来,您也不想着要见皇上?”平儿几乎是带着哭腔,“娘娘,您和皇上为什么都那么倔呢?”
“不是我倔,是他打定主意不再往我这里跑。”
自那次在永巷门口看见孙闻和温婕妤在一起,菖蒲就知道孙闻是故意让她看见他们的,他要她知道,这世上除了唐菖蒲还有温婕妤,还有千千万万个女子在等着他。
他对她,彻底地失去了耐心。
“那么启王爷呢?”平儿忍不住抱怨,“他不是口口声声说爱娘娘吗?怎么也不现身?那次要不是他,皇上和娘娘才不会变的这个地步……”
“他……”菖蒲动了动声,一句话还没说完,感觉肚子一阵波动,她用手抚着,那痛感随袭来。
看她一动不动,平儿问:“娘娘,怎么了?”
“平儿,肚子有反应。”
“啊?那那那……那怎么办?”平儿顿时失了神,“娘娘,那可怎么办?”
菖蒲扶着床躺下来:“你不要慌,我以前听说肚子阵痛不会立刻生下来。”她皱了皱眉,竭力保持平静,“你去找福荣宝,让她找个产婆来接生……”
“是是是……奴婢这就去找叔叔……”平儿跌跌撞撞要跑出门。
“回来。”
她又回来:“娘娘还有什么吩咐?”
菖蒲抓着她的手,叮嘱道:“如果福荣宝说他做不了主,把手上的东西呈给皇上,告诉他,我可以死,但是肚子里的好歹是一条命。”
平儿吓得哭了:“娘娘,您不会有事吧?”
“暂时不会有事。”菖蒲强笑道,“只是孩子耽搁了半个多月才有动静,想来不会顺利。”
平儿紧紧抓着她的手:“娘娘您等着,奴婢这就去。”
孙闻正与刑部尚书兵部尚书等人在御书房商榷政事,福荣宝自是亲子在外守候。
“叔叔!叔叔!”平儿飞奔似地跑进承乾宫,立刻被人拦住喝道,“大胆!竟然敢冒冒失失闯进来,该当何罪!”
平儿又急又怕,看到福荣宝的身影就胡乱扑腾,“叔叔!这里!”
福荣宝一看是平儿,立刻四下环顾,走到她跟前:“你这丫头你在永巷好好呆着,出来做什么?”
平儿一把攥着福荣宝的衣袖:“叔叔,求你救救娘娘,她快生了。”
“要生了?”福荣宝着实一惊,“不是说还没生吗?”
“娘娘临产的日子推迟了大半个月,现在正阵痛的,不是我说,娘娘在永巷这么长日子身边连个产婆也没有。”平儿越说越觉得委屈,“我和娘娘受些委屈不打紧,关键是娘娘肚子里的孩子,就算再不济也是皇上的骨肉啊。”
福荣宝忙打断她:“不对啊,皇上怎么会不爱惜自己的骨肉呢?他早已经吩咐内务府派一个产婆去永巷伺候娘娘分娩,连太医都是请好的,只是吩咐说不能让娘娘知道是皇上的意思。”
平儿也愣傻了:“在永巷这么长时间,除了奴婢和娘娘两个人,压根儿没见过产婆和太医。”
两人一时间都呆了。
平儿将手里的东西递给福荣宝:“叔叔,平儿求你把这个送给皇上,娘娘说哪怕皇上再恨她,这些都与肚子里的孩子无关,那好歹也是一条命。”
福荣宝甚至来不及看平儿交给自己的是什么,就攥着东西走进了大殿。
“关于几位王爷在府内的举动,一定要防不胜防不容有错。”
福荣宝急匆匆地走进来:“皇上,奴才有事……”
孙闻愠怒:“朕正在忙,你先出去。”
福荣宝觑了他一眼:“皇上,奴才斗胆。”
这时所有人都停下来看着他,福荣宝神色紧张地凑到孙闻身边附在他耳边低语一阵,说完他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他,,立刻颔首:“皇上,现在该怎么办?”
孙闻摊开手一看:是一件大红色得小肚兜,上面用极其精致的针线绣着一个可爱的男童。
他记得,那次他从菖蒲枕头底下掏出的就是这件肚兜。
她是在告诉他曾经说过的话:她想留下这个孩子。
当着大臣们的面,菖蒲倒是镇定的很:“福荣宝,去把古兰姑姑派过去,需要什么你尽管吩咐下去。”
福荣宝忙不迭颔首:“是,奴才这就去。”
“还有,”孙闻的暗暗攥紧手里的肚兜,“不要有事。”
福荣宝哈着身子走了出去。
刑部尚书问:“皇上,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孙闻微微一笑:“没什么,朕刚才说到哪里了?继续说下去。”
“是。皇上。”
永巷里,若隐若无回荡着菖蒲的声音,她只身一人躺在炕上,气息急促,阵痛欲裂,感觉身下一片湿漉漉,用手一摸,猜到是羊水破了。
她从没有如此担心受怕过,想到肚子里的孩子,强忍着眼泪道:“母亲希望你是一个坚强的孩子,一定要好好的。”
说到后面,她扯着被子哽咽,一边伤心一边疼痛。
“娘娘!娘娘!”古兰和平儿从外面冲进来,看到菖蒲已经头发凌乱,满脸泪汗。
古兰走近菖蒲,握着她的手,泪盈于睫,“娘娘,您受苦了。”
菖蒲气息虚弱:“你怎么来了?”
古兰也是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是皇上让奴婢来为娘娘分娩的。”她忽然笑了,“当年,皇上在永巷出生就是奴婢给接生的。”
“古兰,”菖蒲用眼神请求道,“我这辈子从不没想过要什么,这个孩子是我唯一的奢求,无论如何不能让孩子有事。”
古兰点头:“奴婢自当竭尽全力,护住娘娘和肚子里的孩子。”
菖蒲又加一句:“我怎么样都没事,孩子最重要。”
她已经意识到目前情况不容乐观,先向古兰说明了意愿:万般无奈之际,孩子第一,她第二。
古兰不肯答应她,吸了吸气:“娘娘,您先放松,跟着奴婢说的做。”又吩咐,“平儿,你去烧水,跟福公公说,男人不许进来。”
“哦哦哦,奴婢立刻去。”
福公公见平儿出来,忙问:“怎么样?生了没?”
平儿白了他一眼,睬也不睬。
福荣宝岔气:“你这丫头片子竟敢这样对我?”
平儿咬牙切齿:“哼!都是你们办事不周全才让娘娘受了这么多委屈,要是娘娘和肚子里的孩子有个好歹,看皇上怎么办?”
“乌鸦嘴!娘娘和孩子若是有事皇上还不得伤心死?”
“伤心?我倒要看看他能伤心到什么程度?“平儿呸了一声,“娘娘总说男人薄情寡义,起初我还不懂。现在我算是明白了。”
福荣宝守在外面,里面传来菖蒲一次借着一次的痛喊声,他整个人也跟着一颤一抖的:“老天保佑,娘娘和孩子一定要健健康康平安无事。”
古兰在里面道:“娘娘,您喊出来,喊大声儿!一二三,用力!”
福荣宝越听越慌神,看见平儿来来回回进出,他想问又不敢问,只得来回不住地踱步。
“福荣宝。”
不知何时孙闻出现了,他来得很匆忙,甚至连身上的龙袍都没换。
福荣宝忙迎上前:“皇上,您怎么来了?”
“她怎么样?”
“古兰还在里面为娘娘接生,还没消息。”
里面不时传来菖蒲嘶哑的声音,孙闻神色一凛,快步走了上去。
“皇上不行!”福荣宝追上去拦在他面前,“古兰说了,产房重地男人不得入内。”
“朕是皇上!”
“正因为皇上是九五之尊,更不能让那个产房的污秽之气冲了。”
隔着一扇门,里面是菖蒲歇斯底里的声音,外面是孙闻在心急如焚。
犹豫瞬间,他硬要去推开门。
福荣宝大着胆子:“皇上!万万不可。”
古兰的额头已经冒着汗,对菖蒲说:“娘娘,皇上就在外面等着,您加把劲千万别气馁。”
菖蒲也已经浑身湿透:“古兰,我真的没力气了,我好困。”
“娘娘不要睡着,您想想自己含辛茹苦地怀胎十月不就是为了等孩子出世吗?”古兰又惊又怕,“你这股性子简直和当初的明淳太后如出一辙。”
“古兰,我……”
“娘娘快了快了!”古兰惊叫出声,“奴婢已经看到孩子的头了。”
只这一句话,让菖蒲忽然之间有了气力似的,她卯足劲支撑起来。
古兰的脸色却是越来越惨白:“娘娘……娘娘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