惩治了苏宏图,明月欢快采摘了满满两树头的黑枸杞,决定晒好了全家泡茶喝,望着望不见头的林子深处,脚步踌躇,想要迈进去寻些吃食过冬,又恐遇到豺狼虎豹侵袭,正犹豫间,眼前一道细长的身影儿一晃而过,百鸟顿时呼啸而起,带起阵阵秋风,吓得明月飞一口气跑回到村边,心脏几乎要跳出来了。回头张望,影像杳杳,那道一闪而过的身形已经不知所踪。
明月长舒了一口气,这森林深处,就如同万丈深渊,充满太多的未知,尤其是黄昏后的暗夜,人若是身临其中,简直是种活受罪,仿佛魑魅魍魉随时侵袭而来,令人胆战心惊。
明月突然更中同情起黑毛怪来,是多少凶险、多少苦难,才练就了他一身的飞跃腾挪的本事,不畏野兽,不惧猛禽。
明月不敢再做逗留,匆匆赶到家中。
家中,不知何时,刘氏己经运了好几大捆的麦秸,堆放在韩氏父子偷偷帮搭的草棚子中。
明月回了院,才后知后觉明月又偷跑了出去,刘氏又是一阵碎碎念。
明阳身量不大,背上却背着比她还要庞大的麦秸捆,脸色累得通红,不见半丝的愁苦,见到明月更是笑得绽放了笑脸。脚下踏着的鞋子,大脚趾不听话的拱了出来,脚指尖被秋风吹得通红。
时过金秋,天气薄凉,一家人仍穿着单薄的衣裳,脸上不见半分愁苦,对生活的无奈已经司空风惯,并学会默默忍受,这种只求活着的低廉生活更让明月感到酸楚。
第二日,明月起了个大早,没有和刘氏说明,独自一人揣上了怀里的十两银子,直奔镇上,走了几个时辰的路,竟未觉得疲累,只觉得心情如此的沉重。
奔向布庄,直接买了两大捆的棉花、一匹青布、两匹蓝布,足足花去了四两银子,看到街边有卖糖人儿的小摊子,装了两个小糖人儿,准备送给明星和明阳一人一只。
糖人怕粘在一处,明月身后背着一大背篓的棉花,身前抱着三大匹布,一边手掌拿着一个糖人儿,如同一个“庞然大物”在街上蹒跚前行,视线也受了阻碍,一不小心踢到了一物上,哗啦啦散了一地。
明月慌忙放下蓝布,定睛一瞧,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汉,唉声叹气的捡着散在地上的黄豆,老汉一脸愁容的捡着豆子,明月连连道歉,弯腰也加入了捡豆子行列。
二人忙活好一阵儿,才堪堪捡得差不多,老汉累得直不起腰,用手使劲儿揉着,脸上无限疲色。
明月甩着捡豆子捡得发酸的手掌,愧疚的扶着老汉,连声道歉:“老伯,对不住,抱着布匹没看清路,拌着您了,您老看看豆子够不够,缺多少我给您老补上。”
老汉看着明月,叹了一口气,正了正装豆子的袋子,哀声叹气:“小姑娘,本来就是没人要的东西,怎好讹你的银子?俺孙子刚刚满月,不能做那缺德事儿,给后辈留业障。你走吧。”
明月狐疑的看着个个粒大饱满的豆子,实在不解这么好的豆子,怎么就成了没人要的东西了?豆奶、豆腐、腐乳,随便拿出一样来,都是后世喜闻乐见的吃食,这时候种黄豆的稀少,更是大受欢迎才是正理儿。
明月想着,便将问题问了出来。老汉闲来也无事儿,心里又是烦闷,索性坐在路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明月说起事情的经过来。
老汉姓李,岳父经营着一家祖传的豆腐坊,做出的豆腐滑嫩爽口,十里八村都爱吃,也赚了不少银钱,为了接济闺女,也为了豆腐坊的原材料供应,包括老汉媳妇在内的几个闺女家地里全都种了豆子。
李老汉心眼实诚,不想自己独自赚钱,发动自家的兄弟家也种黄豆,年底都销售到岳父家,周而复始的几年时间,老汉家和兄弟们都赚了不少银钱,老汉又买了不少地,都种上了黄豆。
怪只怪去年的时候岳父死了,豆腐坊传到了小舅子手里,小舅子是个好赌的,不知怎的就让人下了套,不仅输掉了整个豆腐坊,连祖传的做豆腐工艺也输了。
新买家是镇上有名的地头蛇“豺狼”----柴启,将收黄豆的价格来了个拦腰斩,价格由八文钱一斤,一下跌到了四文钱,老汉恨柴启使诈坑自有小舅子,更恨柴启趁火打劫,低价收购黄豆。
老汉没什么,跟着他种黄豆的兄弟们不干了,都找老汉算帐,老汉颇为仗义,用自家的存银,将所有跟着他种的黄豆人家按八文钱收了上来,到后来已经是囊中羞涩,改用家中的粮食、首饰换黄豆,渐渐捉襟见肘,唯一的财产只剩下满满一库房的黄豆,如果再不想办法卖出去,他们一家十几口只怕要靠吃黄豆过活了。
万般无奈之下,老汉自己背着一袋子黄豆,准备到菜市场碰碰运气,看有没有准备冬日里生豆芽吃的人家买黄豆。
八文钱一斤,一袋子大概一百斤的样子,不过是八百文钱,不到一两银子,若是生了豆芽,冬天也能打个牙碛,当个菜吃。
明月心活了,有心想买,却因不知道能不能雇上车运回向阳村而犯愁,老汉听说明月想买黄豆,嘴巴乐得快裂到了耳根儿,笑得满脸的褶子如同被熨斗熨开了一样,愁云早己不见,“小姑娘,你若是想买,老汉的大侄子就是个货郎儿,各个村窜活儿卖货,你若是真心想买,明儿个就让大侄子送到向阳村去,钱给他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