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一石激起千层浪,黎小姐一把扯下头上的盖头,怒不可遏的扔到苏母脸上,眼睛气得赤红,语气不善道:“婶子,殷明月说的可是真的?这帕子是别人用过的?”
苏母脸上一阵慌色划过,故作掩拭的忙捡起红帕子,胡乱的重新要盖在黎小姐头上,轻声细语道:“媳妇,别听这小贱-货挑拨,成亲的太急了,俺眼神不济,这才想了个折中的办法,从鸳鸯手里买过来的一条喜帕,却不是鸳鸯成亲盖的那条,只是绣的花样子和材质一模一样而矣。”
黎绿茶不是愚笨之人,马上从苏母的话里听出话音来,什么叫“材质一样”“花样子一样”?分明是找籍口想蒙混过关,而且一口一个“小贱货”,分明是讽刺自己的红喜帕是“贱-货”......
黎绿花似受了万般委屈,咬着下唇怒道:“婶子,你敢用苏郎的前途发誓吗?”
苏母的脸色分外的窘迫,那两条喜帕绣得一模一样,连鸳鸯都有些傻傻分不清,她因此才按二手的喜帕折了一半的铜板,若是拿苏宏途的前程发誓,她不想冒这个险。
苏母如此一犹豫,本来是假的都变成了真的了,苏宏图的脸色也跟着变了颜色,没想到自家娘亲千省万省,竟然在喜帕上节省,这让自己堂堂一个秀才,在村人面前,尤其是在明月面前丢尽了脸面。
苏母本就不是善茬子,先前一味讨好黎家,不过是想着儿子的前途不受影响,如今不仅被儿媳妇怒目而视,还当着全村的面不孝的数落着自己。
从古至今,哪有婆婆搓磨不住媳妇的?何况自己儿子争气,将来可是捧官印、审大案的大官儿,被一个二嫁的妇人给制住了,以后这还得了?
苏母心里也越加的不满起来,眉毛一皱,指着被掼在地上的红帕子道:“这红盖头只有在入洞房之时,由丈夫亲手用称杆子挑起才能白头偕老,你这样做,不太合适吧?!”
黎母虽然是个儒雅妇人,但也不是个任人搓圆揉扁的,上前将女儿揽在自己身后,眼睛瞪的似豹子,犀利的盯回苏母道:“我就劝女儿别找这乡野穷酸人家,永远改不好一身小家子气,若是养不起儿子,还不如给我们黎家倒插门好了,免得累得我女儿跟着丢人现眼。”
苏母被呛得火气上涌,轻叱道:“我们宏图将来是要光耀门楣的,你女儿若是不嫁,有的是姑娘来嫁,从朝阳县城门楼子,一直排到向阳村祠堂,数都数不过来,赶紧走,赶紧倒地方。”
黎母见用女儿要挟不住苏母,眼珠一转道:“科考是要请官家做举荐的,上次举荐宏图考秀才的成县令和县丞,此次已经举荐了厉家的二公子和许家的小公子,若是找不到别的举子举荐,就来不及参加春试了。”
血淋淋的威胁,果然是一条喜帕引发的血案,喜帕为什么这样红,原来是两件刀光剑影博弈给染红的。
明月不由得一哆嗦,觉得空气里凉嗖嗖的,转身要离去,见苏宏图正紧抿着下唇,一脸失望的看着黎小姐,黎小姐一脸的坚定,不见半分缓色,若是苏家不给一个妥善的说法,怕是不好蒙混过关了。
一向活在单纯无暇时光里的书呆子,眼中终于见到了一种叫做沧桑与悲凉的东西,他一直以为贤良淑德的黎小姐,原来也不过迩迩,连寻常农女都不如,最起码,明月就没用这些东西来要挟过自己,上次就是成大人看在明月的面子上帮自己举荐的。
苏宏图的脑袋终于开了窍,一脸希冀的看着明月,眼中的光芒晃得明月不忍拒绝。
明月实在忘不了苏宏图对自己说的那句“你这样说,我便信你”,更不想他被一只绿茶要挟,遂点了点头道:“你去县里找成县令帮忙,他大哥就住在县衙,不仅是进士出身,还是外县的县丞。”
苏宏图顿时欢声雀跃,比刚刚自己娶媳妇还乐呵,似想到了什么,一脸紧张道:“明月,成县令对你有偏见,你冒然求他,会不会惹怒了他?会不会连带羞辱你?会不会迁怒于你娘?会不会给明星小鞋穿?会不会让高儿欺负松儿?会不会......”
明月嫣然一笑,这苏宏图从婚礼到现在,终于变得又再像他了。
明月难得没有因为苏宏图的碎碎念而抓狂揍人,反而微微一笑道:“你拎着一罐熬好的风寒药给他,他就会帮你了。”
苏宏图万分的感动,眼角发红,喃喃自语道:“为了我,去求讨厌你的人,明月,你真的受苦了。”
“呃......”明月不知道该不该接受这谢意了, 她可以说,不入成家籍,真的不是因为成鸿略讨厌自己,而是自己讨厌成家人,更不想连累成家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