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像模像样的掩着口,如同犯了阅读困难症的学生一般,勉勉强强将曲调重复了一遍,好在侠蓝琴艺了得,明月唱得慢,她便弹得慢,整体虽达不到满意效果,但也算不会出丑了。
待明月梳洗打扮完毕,已经日上三杆。
帝后是一起驾临的,明月自然得先去举行宴席的中和殿。
明月出现在中和殿之时,只见密密麻麻的人们,磨肩接踵,好不沸腾。
相熟的女子与女子攒为一处,脸上洋溢着春潮荡恙的笑容,时不时偷窥着男子们的方向。
看到心仪的,免不得脸红得如同樱桃,顾盼流离;
看到不屑的,免不得嘴角撇得如同燕尾,哧之以鼻。
明月暗暗摇了摇头,想着自己的地位,十分自觉的向最末端的殿角走去,以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殿角本就偏僻,又有支撑的宽大的漆金柱子,隐于其后,自然是如同空气一般,想引起别人的重视都难。
这定是最“隐身”的风水宝地。明月兴冲冲的冲向那柱子后面的桌案。
如她一般想法的人却是大有人在。
明月脚步匆匆,眼睛转过柱脚,看到已经坐在桌案边的一名女子,想要转身离开之时,己是来不及,那女子已经“蹭”的一声站了起来,一脸怒色道:“你这贱人怎么还活着?!”
但见无数双眼睛鄙夷的看着那女子,亦鄙夷的看着明月,明月浑身不自然,想息事宁人就此离开。
那女子却不依不饶的疾走两步,拦住了明月的去路,一脸狰狞之色道:“见到本小姐为何不跪?”
如此咄咄逼人,明月的耐心不一会儿就被磨了个精光,一脸不悦道:“民女卑贱得很,自是坐在末殿,刘小姐如此尊贵,自是应该坐在前殿,何必与卑贱之人争席?”
刘小姐登时被怼得哑口无言,她来到末殿,自是存着和明月一样的心思,不想引起其他贵女的注意,免得嚼她的舌根子。
刘嘉怡,八年前,刘小姐由魏知行的未婚妻变成了泯王妃;几月前由泯王妃变回了刘小姐;四个月前传出了即将变回魏司农夫人的消息;三个多月前又传出身染恶疾,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京城是最不缺谣言与猜忌的地方。坊间刹那间传出多种流传,有说刘小姐怀孕待产的,有说刘小姐病入膏肓的,甚至有人传说刘不姐得了花柳病被刘相爷关在府中秘密处死的......
左相刘伯农让刘小姐在如此多的人前露脸,怕是也想止了那些不当的谣言。
此时的刘嘉怡,脸的底色有些惨白,腮间的胭脂抹得如同晚霞一般的红,渐感不支的身子与愈发见重的呼吸,透露着她是在硬撑着宴席的开始。
明月皱了皱眉道:“刘小姐切记气大伤身,还是顾念一下自己的身子要紧。”
明月想起刘小姐身怀有孕,便好心提醒一翻,只是感觉这刘小姐应该怀孕近四个月了,身子却是清减得很,怕是腹中的娃子要营养不良了。
明月的好心提醒,在刘嘉怡听来,却是极为辛辣的讽刺,更引得众女子将眼光投向她,眼中的不屑更甚,像一把把钢针刺进刘嘉怡的心中一般。
刘嘉怡咬牙切齿道:“殷明月,你莫得意,皇帝陛下赦免了你的贩盐重罪,已经是莫大的恩典,你休想再做魏夫人。”
明月嘴角上扬,无所谓道:“刘小姐,你的手再长也伸不到魏家去。”
刘嘉怡咬紧了下唇,看着周围如刀子审视般的眼睛,狠下心肠道:“嫁进魏家的只能是本小姐,至于 为什么,你我心知肚明......”
刘嘉怡状似无意的掠了掠手中的帕子,轻轻的按了按略微平坦的小腹,一脸的憧憬与徜徉。
明月脸色果色一暗,嘴里的味道也变得苦涩开来。
自己一直选择着忽视与遗忘这件事,却不代表着它不存在。
自己在宫中,前几日被怀疑怀了魏家的骨血,皇后娘娘便小心翼翼的命人侍候着,仿佛自己的肚子里怀着的是个传家宝,后知自己不过是积食,那种怒气可想而知;
如今这刘嘉怡真真正正怀了魏家的骨血,只怕皇后娘娘真的会让刘嘉怡进了魏家,自己坐等着变成小妾或通房吧。
明月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接受这“新”的身份,“小妾”或“通房”,接受,心里委实苦涩得紧;
不接受,就意味着明月要永远的失去魏知行,他对自己的奋不顾身,他对自己的情深意重,只怕自己再也还不上了。
过去的明月,会义无反顾的选择维护自己的自尊,活得自我,活得自由;
此时的明月,却少了那份从容,她怕,怕如同骆平一般,有些情,再也还不了,有些话,再也说不了,说了再见,就真的不会再见。
明月恨恨的瞪了一眼这刘嘉怡,没想到,二人的“缘份”果然匪浅,丝丝缕缕,纠纠缠缠,剪不断理还乱,简直是孽缘中的孽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