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州刺史崔弘升正在来裴家的路上,同样看见了焰火,立即催促手下加快行军速度;赶到崔府门口,却看见奇怪的一幕。裴震抓着圣旨,和一个年轻人横眉冷对,一名军士正在把礼物打开,呈给裴震;看见崔弘升走过来,裴震咬着牙说:“崔大人,你做个见证,裴某感谢天子隆恩。”
裴震说完,就抱着礼盒进去了,杨崇朝崔弘升施礼道:“下官杨崇见过刺史大人。”
崔弘升诧异问道:“你认识我?”
杨崇嘴一张,呕吐了半天,才停下来解释道:“下官前几天才见过崔家主,大人与崔家主长得极为相似。”
崔弘升明白,杨崇应该是第一次杀人,先前不吐是因为高度紧张,现在看到自己,人放松了下来。崔弘升没有说话,走过去蹲下,仔细看了裴远尸体的弩箭,站起来说道:“原来你是诸葛河的弟子,不知道接受衣钵没有?”
崔弘升能问到衣钵,肯定与诸葛家关系不差,杨崇恭谨回道:“晚辈只造出片簧,诸葛弩、秦王伞还没琢磨出来。”
其实杨崇已经破解了诸葛弩的秘密,玄妙还是在机关弹片和各种配件的材料上,但是随巢子的书提醒了杨崇,宇文恺和诸葛全,还有没见面的二师兄冯齐整,都是才华横溢之辈,他们未必不能钻研出来。他们不研究,很可能有一个原因,就是害怕怀璧其罪,引起别人的窥视之心,有些东西想要握在手中,是需要实力的。
墨子死后,禽滑厘等人就是因为实力不济,才会考虑为某个诸侯效力,才会和随巢子等人产生分歧,而那些诸侯看重的绝不是墨子的理念,而是墨子的兵法和机关术。战国后期,秦、楚、齐都曾经墨者横行,但从未听说哪个君主采用墨者为相,所以杨崇已经决定,在自己的力量还不够的情况下,不让任何人知道自己的进度。
崔弘升点头道:“不简单了,你进师门还不到半年,这些年,宇文恺他们一样也没弄出来。”
杨崇笑道:“二位师兄志不在此。”
崔弘升脸一板问道:“你也是个很明理的人,为什么要在裴震寿宴的日子杀人?”
杨崇无奈地笑道:“晚辈知道王与马共天下的道理,但裴震只是裴氏五房的一个家主而已,手下的奴才就敢光天化日打传圣旨的朝廷命官,这还有共天下的味道吗?裴家干脆自己坐天下算了。晚辈其实也是为裴家好,布衣一怒,流血十步,天子一怒,赤地千里;裴家再有能力,也不能视万物为刍狗,随随便便就毁了一个官员的前程。”
崔弘升无言以对,杨崇的话很犀利,话糙理不糙,甚至把崔家也含沙射影在里面,只不过豪门不拿别人当一回事习惯了,自己感觉很正常,旁边人看了也没反应。杨崇就是少数有反应的人,崔弘升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在这一霎那,动了惜才之心,问道:“你可知道,你以后的路会很艰难?”
杨崇无所谓地笑笑说:“我本来就姓杨,就应该做杨家的鹰犬。太史公说过,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大人物死重于泰山,我是小人物,就轻于鸿毛罢。但是要我死,有些人还是要付出代价的。”
孟鲲鹏五人听得清清楚楚,都不禁有些佩服杨崇,别看杨崇是个文弱书生,但是面对五姓七望,谈笑自如,没有半点胆怯。崔弘升问道:“下面你准备怎么做?”
杨崇淡淡地说:“下官已经完成皇命,应该回长安交差了,出发的时候,卫尚书有过交代。”
崔弘升提议道:“你不如在刺史府小住几日,等有军队同行的时候,再回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