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几天,长安就传出消息,尉文通失踪了,各大家族都在嗷嗷直叫,岁寒堂能在长风车行安排细作,就可能在其他家族中如法炮制,一时之间人人自危。现在正是对西域动手的时候,所有人拿裴矩没办法,但是正在甘州流放的高颎一家就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甘州其实也是一个上戍,属张掖郡,县治上秦堡,高颎一家就在离上秦堡六十里远的沙井集上。
高颎并没有全家到甘州,第三个儿子高表仁因为娶的是杨勇的女儿大宁公主,被隋炀帝杨广安排去了CD,跟随高颎流放的只有长子高盛道和次子高弘德两家。高颎即使流放,也是威严犹在,门生故吏来甘州和沙井集打招呼的不计其数,甘州戍主长孙无傲也是无奈,只好和沙井集的守将焦寇打招呼,不必看管。
焦寇出身军伍,一开始没懂,特地跑了一趟甘州戍,被长孙无傲教训了一通才听明白,高颎是绝不会跑的,不仅高颎自己不会跑,更不会允许家里任何人溜走。因为高颎只要在甘州,就还有复起的机会,要是逃跑了,就是逃犯,不要说复起了,就算性命也是立刻不保。于是焦寇回到沙井集,除了日常的监视,剩下什么都不做。
高家不仅买下了沙井集最好的房子,还为沙井集带来了大量的外来人口,几乎每天都有人从外地赶来拜访高颎,沙井集几家客栈的生意也是欣欣向荣。高家出来的人都是态度和蔼,在街上买东西也是客客气气,让焦寇的心放松不少,有时候甚至去高家打个招呼;焦寇虽然是个粗人,也知道世事难料,万一哪天隋炀帝再想到这位老臣呢?
高颎也一直很舒心,直到今天裴矩的一个门生王君愕前来,王君愕算是信使,说出来的消息让高颎顿失了好心情,感觉到山雨欲来风满楼。杨崇,一个兵部主事兼上戍主,终于象自己以前预料的那样,掀起滔天的风波;高颎淡淡地问王君愕:“裴大人现在是什么态度?难道就任凭杨崇这样胡闹下去。”
王君愕并不清楚岁寒堂的事,只能说自己的感觉:“现在正是关键的时候,家师现在正殚精竭虑地运筹西域变故,一时也脱不开身。晚辈来之前,家师已经安排宣机师兄回洛阳迎接圣天子了。”
宣机就是裴宣机,裴矩的嫡长子,一直在帮助裴矩处理朝中的事务;回洛阳迎接圣天子,这是必然的做法,只有隋炀帝杨广到了西域,才能让裴矩掌握主动,所有的胜利获得应有的回报。高颎颔首问道:“裴大人没有说他要见哪些人?”
“没有。”王君愕不笨,高颎打的哑谜才是老师裴矩让自己跑一趟的原因,只是老师不告诉自己,王君愕只有装鸵鸟,把脑袋埋在沙子中。高颎顿时明白了裴矩的用意,让弟子王君愕来一趟,只是裴矩以防万一的手段,一旦将来岁寒三友翻脸的时候,裴矩有个推脱的理由;至于王君愕和自己谈话的内容,根本无人证明,只能够各说各话。
高颎冷笑道:“看样子裴大人是对贤侄有看法,岁寒堂是裴大人十年心血所成,也是裴大人掌握西域情报的来源,现在被杨崇这么一弄,几乎与乱臣贼子没什么区别,人人唯恐避之不及。不过从裴大人的态度来看,岁寒堂恐怕还真的出事了,贤侄现在插手进来,却什么都不知道,弄不好会背这个黑锅。”
王君愕倒吸一口凉气,他跟在裴矩身边有几个月了,来往的公函看了不少,也听宇文述和薛世雄的部下议论过,说岁寒堂陷害杨崇是杨勇的旧部,杨崇一定会想办法自救;章采火和李迪的供词,应该就是杨崇自救的手段。高颎一提醒,王君愕便会意,自己来甘州确实不是时候,回过头看,就是老师裴矩给高颎设的一个圈套,自己适逢其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