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崇到崔家园的时候,已经看不出一点酒气,杨崇是崔家园的熟人,管家早有吩咐;门口的一个崔家仆人望见杨崇下了马车,便奔过来殷勤引路。一行人进了园子,走过假山流水,穿过一排杨树林,来到一个竹篱笆围起来的小院;院内两间茅舍,一株枣树,枣树下是五只鸡的天下,有的鸡在扑腾,有的鸡在啄虫子。
崔弘度和崔弘肃正坐在茅舍前的石墩上编竹筐,暖暖的太阳照在两人身上,在后面的泥墙上投下一对身影;崔弘度看见杨崇漫步走进院子,笑着招招手,示意杨崇过去,在身边的一个石墩上坐下。杨崇行过礼,坐下说道:“中午刚刚和于钦焘一块吃了饭,他的商队过个三五天就要出发了,不知道家主下面怎么打算?”
崔弘肃笑道:“于钦焘和你能这么做,可是我们崔家不行,还是要和樊子盖打交道,等茶坊迁过去后再开始贸易。”
崔家是顶尖门阀,做任何事都有一批人盯着,从道义和法理上都必须力求完美,钱可以少挣,但是口碑不能有问题。杨崇理解地点头说:“我要转让的三成股份,崔家要不要?”
崔弘度把编好的竹筐放到一边说:“这就是我找你的目的,我想知道,你为什么急着卖股份,樊子盖的态度只是你的一个借口,你其实早就想脱手。”
杨崇毫不隐晦地说:“这种生意只有你们和关陇集团的人才能做,砖茶也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与其慢慢地撑着,不如一次性换回现金来的干净利落。我拿下博陵酒家,就是想在餐饮业上大干一番。”
崔弘肃忍不住笑,杨崇其实就是不想操心,崔家和关陇门阀都是财大气粗之辈,尤其于钦焘那三股,不知道背后参与了多少人,迟早会出幺蛾子。崔弘度扫了杨崇一眼说:“别扯了,你眼巴巴地把刘焯请来,就是为了让他当丰乐楼的掌柜。说实话,我就把终南茶坊的三成股份买了,三千贯。”
崔弘度的开价比杨崇心里价位高了五百贯,杨崇赞道:“崔家主就是豪爽。不瞒你,我的私塾就是为了让穷孩子识字,不追求四书五经,所以我编了一本《三字经》,只是我能力有限,刘师叔过来就是帮我编完。另外还有算术、物理等科目,我需要一尊大神镇场子。”
刘焯在读书人中的地位,就相当于崔家在士族中的地位,杨崇能把刘焯请动,私塾办学的思路独树一帜,着实让崔家兄弟吃惊,杨崇是在下一盘大棋。崔弘肃问道:“既然不准备学生做官,为什么教算术?”
杨崇简单地介绍了自己私塾中的情况说:“我们的算术是为了培养算账和做生意的人,所以与传统的算术不同,用的是阿拉伯数字,不追求高深和难度,胜在简洁实用。”
崔氏兄弟都是眼光卓绝的人,怎会看不到杨崇私塾的这些教材一出,必定轰动天下,凭着刘焯在学术界的地位,杨崇的声望将达到一个新的高度;刘焯和杨崇其实都算得上是寒门出身,这番联手的象征意义重大。崔弘度沉吟片刻说:“杨崇,帮我崔家培养十个学生,需要多少费用?”
杨崇告饶说:“不要钱,现在私塾的座位和宿舍还够,只是必须是穷人的子弟,否则来了和其他学生差异太大,不好管理;我那里可是有奴仆身份的人和女生,并且在私塾里讲究人人平等。还有就是人一来就要上满三年,可以插班,但是不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崔弘肃本身是庶子,太清楚崔家家大业大,很多子弟实际上连奴仆都不如,做官没希望,挣钱摊不上,找个好点的差事都不容易。杨崇的私塾要是真能培养出账房一类的专才,对这些子弟也是条出路,崔弘肃于是包揽道:“大哥,这事就交给我了,我选十个孩子,都是不带佣人的,过两天,我再去私塾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