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璟在诸葛从容处拿走驱寒的药,回到自己的毡帐歇息了几日,便被格迩巴叫去了戎族王庭的一座毡帐里。
这座毡帐里悬着九颗黑色的狼头,代表戎族九部。地上铺着裁剪整齐的人头大小的圆形黑熊皮,踩上去好像从一颗颗黑发人头上轻盈掠过。
雕工精美的金器错落于黑底之上,看上去并不奢靡,而是尽显庄严。
格迩巴说:“这里是我们尊贵的狼王大汗奖赏戎族勇士的地方。”
刘璟问:“如何奖赏?”
格迩巴答:“用这里的金杯子请勇士喝酒,然后再赏给勇士金银财宝、牲口粮食。”
刘璟笑问:“所以你今天叫我来,是让我看你领赏的吗?”
格迩巴道:“当然不是。大汗说,已经很久没有勇士值得奖赏了,所以把这里借给你用。你就在这里传授周文。”
刘璟没有想到,赫兰野先是让他休息得很踏实,又将如此有品位的毡帐给他授课用,不禁觉得这位戎族汗王很有勤习周文的气魄。
他当然明白戎族汗王为什么如此迫切地想学好周文,更明白为什么戎族已经很久有没勇士值得奖赏。
戎族人想要再入晋阳关搅扰的意图,昭然若揭。
刘璟前几日,自然没有休息。
他仔细去看四周摆满的金器,琢磨着诸葛从容写下的阻挠戎族人再入晋阳关的策,觉得这实在是一条妙计,若是真能奏效,便能长久地解决九州之困。但计策是有了,如何实施,却一步也不能疏忽。
刘璟正在心里预演着说辞,赫兰野已大步跨入帐中,身边还带着五个孩子,三男两女,最大的有十来岁,最小的女娃娃,大概连他悬在腰间的弯刀都拿不动。
刘璟朝赫兰野行礼,道:“多谢大汗王将这座漂亮的毡帐借给在下授业解惑。”
赫兰野将五个戎族小孩推到刘璟面前,用蹩脚的周文说:“这五个孩子,跟我一起学周文。你讲课吧。”
五个孩子同时向刘璟行礼,虽然行了礼,却都一个赛一个的表情倨傲,刘璟便知他们定然都是王庭贵戚的小孩。
他也一眼就认出了赫兰野的女儿,因为她的眼睛像极了赫兰野,眸色浅淡,睫毛浓密,虽然面色冷傲,眼里却盛满了对世间万物的好奇。
赫兰野和格迩巴带几个孩子分别坐到了各自的书案,面朝刘璟。
刘璟也坐到了自己的书案后,面色温和,大言不惭:“学什么都有一条不变的道理——拜个好师父,便学成了一半。”
格迩巴与刘璟相熟,不禁想为这个心无城府的九州人圆回来点什么:“这是你师父告诉你的?”
刘璟笑道:“的确如此。我一开始不信,但是反观我如今的才华和造诣,我自己也信了。”
格迩巴噎了一口,觉得早上的烤羊肉吃的有点多。
刘璟成功吸引了赫兰野的注意,他问道:“你的师父是谁?”
刘璟心想,我的师父可太多了,在白玉宫里习文习武,都各有不下二十个师父教过我,就连习琴,都向许多已拜师或未拜师的人学过。不过他知道多说无益,便将这些人一口气化为了三个人。
刘璟道:“我有三个师父。他们一个教我读书,一个教我武功,一个教我弹琴。”
格迩巴补充道:“大汗,他的字写的确实好,琴也弹得好,只是他还会武功,我并不知道。”
赫兰野并不在意,而是眯眼问道:“你这么有才华,为什么不在赵国做大官?”
刘璟明白赫兰野其实想问他什么,于是答道:“因为我不愿做官。大汗若怀疑我是赵国奸细,可以派人去查,看我究竟是否为赵国效过力。”
赫兰野笑道:“你若真是赵国奸细,我们也查不出来。不如换个问法,你为什么不愿做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