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一开始就是知道的,黑暗深渊里的那点萤火,从最开始,我就是有希望的。
我没有再呆在阿扬的房间里。
我问郝制杖借了一个小房间,他们有时加班会住在这里,像一套小单身公寓一样的地方。虽然我对他们是否真的会加班抱有怀疑态度。
几天之后的一个夜晚,夜色渐深,杂志社的人早就打卡下班了。我闲来无事,窝在床上把玩那几粒小扣子。
窗外是安静的街道,这里地处偏远,行人不多,只有几盏路灯缄默的站在那里,散着暖黄色的光辉。
一阵空气穿破的声音突然出现,我人一惊,警惕的看向四周。阿扬身影一闪,光裸着身体,凭空出现。见到我错愕的脸,他什么也没有说,扑过来抱住我。
“……阿扬?”我手指有些颤抖,摸上他冰凉的皮肤。小太阳一样的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凉了?我拽过被子,想紧紧把他包起来,他挣扎了一下,抬起头看我,两只眼睛红肿着,脸颊还有未干的泪痕。
我身形一滞,一时间心疼得无法呼吸。“阿扬?”我目光向下看去,白皙的颈子,前胸,大腿,到处都是错综的吻痕,淤青。他的身上尚且带着欢爱的味道,腿间,缓慢流下不属于他的白浊。右脚……断了?
我没有说话。
我不知道说什么。
像是有千万根针狠狠地扎上我心头。让我受尽折磨,难以忍受。
对,你看,这就是我最宝贝的那个人。我司颂,放在心尖尖上的那个人。
“阿扬……”我听见我自己开了口,声音生涩沙哑,“我抱你去洗澡。”
他顺从地靠在我身上,腰肢软得厉害,我知道他已经没有力气了。我轻柔地抱起他来,走进浴室。我褪去上衣,让他靠在我身上。我摸上他纤细的脚踝,给他治疗,……真疼啊,阿扬。
阿扬的胴体,和我想象中的一样美好。干净的,温柔的少年曲线,我为他仔细的冲洗,却不带一丝情欲。
阿扬是那朵高岭之花,我是心甘情愿伏在山脚下的人。
他是那样神圣而圣洁,我不忍亵渎,却被其他人玷污了。他脆弱地颤抖着,肩膀抽动着,身体在温热的水的包裹下,还是异常的冰冷。我把手指伸向他身后的时候,他身体明显抗拒地抖动了一下,“别怕……我只是想帮你,清理一下。”我喉咙像是肿了一样,艰难地说出来。
他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那些污秽之物顺着温水流下来的时候,阿扬的手指死死地扣住我的后背。
“我后悔了。司颂。”他开口说话,嗓音沙哑得厉害。他哭了太久了。
“他……一点也没变。”
“我原以为他会变的……他没有。”
“你是知道的吧……小千的事情。小千和他……”
“……你们赢了。”
“你是对的。”
“我可能没有那么爱他了……我只是,不甘心。”
“……”
我没有说话,也没有感到一丝的喜悦。阿扬被伤害了太久了,太久了。他被冰封在最高的那座雪山上,强迫自己用火热的心去融化坚冰,现在他失败了。用了一百三十六年,他失败了。他遍体鳞伤,头破血流。我又怎么会有欣喜之情呢?我怎么能有?
小番外他所忘记的事情(1)
感情,是在几十亿年生命里,后来的那段岁月中才缓慢具备的,在此之前,一切不过是本能与‘天’的指示。但就是本能,司颂也是被常西扬深深吸引。
最初开始就是,他们还没有名字,只是飘浮的小光点。白色的那只,就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到蓝蓝的那个的旁边,形影不离。
后来具了人形,也有了各自的名字,司颂开始知道了这份原始的本能有了一个更加好听的确切的名字,爱。
他曾经笑着揽过那人单薄的肩,我对你,可真的是一见钟情啊。
一点假话没有,真的。
常西扬疏离的脸上微微泛了红,没有回应。
他们造人之初,奔赴于各个大洲之间,忙得一塌糊涂。司颂向来和常西扬同行,可那天因为突发的情况,不得不分开行动。司颂位于南端的那片陆地,当时的南极洲还是一片野花遍野莺飞而草长的勃勃生机模样,他结束了任务之后连忙赶回去找常西扬,自然是找不到的,西扬的隐藏能力往往在无意中体现的更深,司颂有些慌,他知道没人能伤到常西扬,但是自己心念的人突然不见了踪影,那是一种很微妙的心情。他试图平静下来,可根本做不到,他担心的要疯掉了,在各个地方用感知能力搜寻了一遍,最后在一处僻静的森林里,找到了他的阿扬。
那人大概是累坏了,靠着一棵树睡得很熟,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穿下来,光点照在他的身上,常西扬在那一刻,像是幽绿的森林里的一个精灵,干干净净地轻飘飘地落在各种浓稠的鲜艳的或者光嫩的流淌的绿意里,所有的担忧和不满在那一瞬间都烟消云散,司颂眯了眯眼睛,一步一步走向树边的人,他的脚步轻而缓慢,单膝跪在那人身侧,在他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圣洁的吻。
常西扬微微睁眼,他还没清醒,有点迷茫地看着身旁的人。
“阿扬,回家吧。”温柔阳光里的司颂,如是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