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像是梦一样,还是个噩梦。
他这趟来是要找媳妇的呀。
在往唐富贵老宅去的路上,张嘎子已经想清楚,那个陈月桂只不过是见鬼了,一定不能让唐小鱼知道。
林菀不在家,张嘎子始料未及。
唐富贵吧嗒吧嗒抽着旱烟袋,“嘎子啊,虽说俺家小鱼不应该,但你要怪就怪我这老汉吧,是我硬逼着她招你上门的。”
唐老汉也很郁闷,当初以为替闺女找个老实本分的庄稼汉,一辈子稳妥安静过日子挺好,至于感情,哪对夫妻不是过着过着就顺眼了,再生个孩子就什么都对了。
哪知唐小鱼那么固执,还没够一个月就把人赶走了,唐富贵气归气,但也舍不得逼闺女太紧。
张嘎子站在院子中,局促不安,“阿,阿爸,我……她去哪里了?”
“嘎子,你就别问了,问了又能做啥,小鱼铁了心不愿意跟你过了,强扭的瓜甜不了。”
张嘎子突然大声起来:“阿爸,她是不是跟李耀辉进城去了?”
唐富贵听了他的话狠嘬一口旱烟,心里是又气又恨又无奈:“嘎子!休要胡说!”
张嘎子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拳头握了松,松了又握,浑身抖得如同筛糠,气喘如同一头牛,最后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然后,转身走了。
唐富贵:“嘎子,你,你干什么去?”
张嘎子头也不回:“我找她去!一天找不到她我一天不回来!”
唐老汉望着张嘎子的背影,颓然地坐倒在地上,嘴里念着:“造孽啊,造孽啊。”
陈月桂和张嘎子分开,回来后立刻一头扎进自己的屋子,扑在床上,嚎啕大哭,不过用了棉被捂着,李全友倒是没听到,直到喊她吃饭,看到红肿的眼泡子,现出了端倪。
空旷的院落,李耀辉不在,住着老公公和儿媳妇,本就诸多不便,李全友平日也多加注意,除了吃饭,尽量避开两人可能碰上的机会,看着儿媳妇哭戚戚的模样,忍不住了。
“咋了,这是?”
筷子碰击碗璧的声音,夹杂着李全友咀嚼吧唧嘴的声音,陈月桂一时走了神,忘记回答问题。
看陈月桂不搭话,李全友压抑许久的不满一瞬间爆发出来。
“你不要太过分,没人拿枪逼着你嫁过来,既是你情我愿的,耀辉不在家,你整日哭丧个脸给谁看,上回还跑到唐富贵家去,被人瞧见了,村里人传得有多难听你知道吗,我就问问你,你到底要折腾到几时?还能过不能过了?”
“啪”的一声,筷子被摔到桌上,李全友怒气冲冲地站起来。
陈月桂被李全友粗哑的爆喝吓了一大跳,一脸委屈,眼里顿时没了李全友这个长辈。
“阿爸,你怎么还怨上我了,是谁不顾廉耻和有妇之夫牵扯不清,是那个贱女人啊,我是李耀辉明媒正娶的妻子,我上门理论两句也是错了?”
面对陈月桂的质问,李全友一时无言以对,说到底是自己的儿子不争气,非得和那个女人藕断丝连,作为他的妻子,陈月桂有些过激的举动也是可以理解,李全友心又软了,他不该在儿子不在的这个时候数落陈月桂,家和万事兴,不由缓和了脸色。
“月桂,我不是那意思,耀辉是我的儿子,我最清楚,这回他出去见了世面,是要干大事的人,你是他的妻子,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能让他干对不起你的事,男人嘛,事业上有的忙活了,儿女情长的慢慢就淡了,你且放宽心,给他也给你自己一些时间。”
闻言,陈月桂没吭声,搁下碗筷,转身就进了自己的屋,李全友站在堂屋内,看着满桌狼藉,重重地叹了口气,他这个老公公也是够窝囊的。
时针,分针,秒针一分一秒地从数字上爬过,往复的循环,日头落下,陈月桂感觉这四方的小院子在将她侵蚀,鲜活快要被消耗殆尽。
这一夜,陈月桂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总是禁不住回想草屋的那一幕幕。
不知怎的,和李耀辉新婚那一日,印象却不深刻,醉酒的他透着股子阴柔,而那个粗鲁的张嘎子却不同,是雷管炸开坚硬无比的石头,是炼钢厂里挥汗如雨忙着往锅炉里加碳的古铜色手臂。
是未知和原始的力量。
第二天早上,陈月桂忍不住给李耀辉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