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按住了穴位,鲜血依旧湍急地从身体里迸裂一般地喷涌出来,洒在洁白的被子上宛如点点的梅花。
眠付连忙用浸了清酒的毛巾堵住伤口,又腾出一只手来,将两人的手腕划破,将两道伤口重叠在一起,对司徒澈点点头。
司徒澈运足内功,将那股气韵打入了白玉承的后背。
白玉承只觉得体内的血液像凝聚了一般,源源不断地向外流去,而姬怜美的创口却像一只饥渴难耐的嘴,不断地索取着温热的血液。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白玉承只觉得头晕目眩,他咬了咬牙,硬是支撑着。
三分钟过后......白玉承已经看不清眼前的景物,头疼的厉害,意识也已经模糊不清了,仿佛一个膨胀到极限的气球。
五分钟过去.....他已经完全没有力气去支撑自己的身体了,整个人像是浸泡在水里一般,连痛感都有些减弱了。最后,他实在是耗尽了气力,身子向左一歪,倒在司徒澈怀中昏死过去。
司徒澈见白玉承已是眼窝深陷,柔软的嘴唇变成了青紫色,立刻停止了向白玉承体内输送真气,不禁对眠付吼道:“快停下!殿下快死了!”
而眠付坐在原地,无动于衷。
“不能停!若是现在停下,他们两个谁都活不成!既然殿下要我们救活姬怜美,我们就得全力以赴。别愣着,接着输送真气啊。
”眠付一指按住白玉承的动脉管,试图让血液流的慢些。
司徒澈没有办法,只能用更加浓厚的真气支持白玉承孱弱的经脉。
七分钟后,姬怜美的脸色不再像方才那样难看,渐渐有了血色,双唇也逐渐恢复了往日的色泽。
白玉承的情况则截然相反,原本尚且还有一丝血气的面庞已如泥土那般灰黄,活像一具被抽干了血液的干尸。
眠付将白玉承的手腕包扎好,给姬怜美上了药,又吩咐厨房多备些红枣汤和枸杞,才如释重负地长叹一口气。
整个过程的实施,不足半个时辰,却像等待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眠付从随身的药箱中掏出一颗朱红色的丹药,喂到白玉承口中。
这个俊美飘逸的少年,唇上最后的血色已经褪尽,眼前漆黑得什么都不再能够看得见,湿透的白色衣衫如脆弱的白色花瓣轻轻飘荡,生命一丝一丝地流淌,只有那只尚且滴着血的手,牢牢的捉着少女的手腕,始终不曾松开。
“终于好了,现在,他们需要休息。殿下受伤的事情万不可让任何人传扬出去,所以,这段时间我会亲自负责殿下的用药。司徒澈,你多关注一下公子玉心的动向,我怀疑这件事同他脱不了干系。”眠付一边这样说着,替一边姬怜美盖上被子,开始整理那药箱和滴满血的水盆。
“嗯......”司徒澈眼神躲闪,煞有心事的模样。
“眠付,”司徒澈忽而叫住眠付,幽幽地开口,“你究竟是在帮殿下,还是在害殿下。”
“你说我帮了他,那便是帮了,你说我害了他,那便是害了。”眠付微微一笑,整理好自己的东西便走出门去了。
他和司徒澈不一样,司徒澈,是百分百听从白玉承的命令,一旦他身处险境,必然会以命相救的人。
司徒澈从未经历过男女情爱,对于白玉承舍身救姬怜美这件事,他毫不理解。可眠付不同,他经历过的感情创伤远比司徒澈要多得多,虽然无关男女之情,他却足矣能体验到肝肠寸断,心碎欲死是什么滋味。
他眠付,是白玉承的至交,白玉承的果敢睿智,他都看在了眼中。除了在与他初识的时候,他为了溪婉而伤心难过,让眠付以为,他也不过是一个少年。可到了后来,他觉得白玉承样样精通,做事不掺杂任何一丝感情,强大地完全不像一个十余岁的孩子。一个没有七情六欲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有一个完整的人生?
现在,他见到了一个冲动,固执,有情有义,甚至失去理智的白玉承。若是为了白玉承的安全而放弃对姬怜美的救治,对白玉承而言,那将是一生的遗憾。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所以,他选择了成全。
傻过,爱过,才算活过吧......
眠付微笑着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