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付用酒精替姬怜美的伤口消了毒,疲惫地叹了口气。
现在已是三更天,白玉承将姬怜美背来的时候,她整个人都跟个血人儿似的,一张脸几乎是无法直视,吓得眠付一点儿打瞌睡的念头都没了。
“殿下,您这次做得太过了,我了解您想保护她的心情,但以伤害她为代价,这样的保护,是她所能接受的吗?姬怜美小姐毕竟和我们是不一样的,在我们看来,杀个人或许没什么,可她呢?她能接受吗?你还这样硬逼着她,让她亲眼目睹一个人被她杀死.”
白玉承坐在一旁,沉默不语。
“这次,是我疏忽了我不知道这件事对她的影响会这么大.”
白玉承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只有七岁,他当时吐了几天几夜,食不下咽,后来也就习惯了,可他真的没有想到这件事竟会让姬怜美近乎癫狂。
出生战国,大家都见惯了血腥场面,早已是见怪不怪,可姬怜美到底是个现代人,让她亲自经历这样血腥的杀戮,她怎么能承受得了?
“眠付,她的脸只是被血溅到了,为何会出现这种烫伤一样的痕迹?”
“大概是因为她的心理作用吧..就好比说你闭着眼睛,有人一直提醒你,你手上的纸片是绣花针,时间一久,你会真的以为你手上拿的是绣花针,扎在自己的身上,还会感到刺痛”
类似于现在的催眠魔术。
“你现在不能再让她受刺激了,将她带回小木屋去,好好休息。”眠付收拾好他的药箱,对白玉承说。
“你帮我送她回去吧,她现在,应该不想看到我.”白玉承抚摸着她惨淡的面容,无奈地微笑着。
“你还打算瞒着她你失忆的事吗?”
白玉承向外走去的脚步骤停,停留片刻后,他头也不回地说道:“瞒着。”
秋雨密密地斜织着,带着不可言说的哀怨,轻轻落在白玉承的肩上,发间,激荡起细微的水花。
淋雨而行的少年像是没有感知的木头人,任由雨水流淌,在睫毛间凝成水珠,代替落不下来的眼泪,悄然成书。
他走向了账房,烛光还暖暖地摇曳着。
裳初穿着一身淡粉色的纱裙,敲着白玉算盘,记录这一整天的开销。
她见门口有人影晃动,便跑上前去开门,走进来的,是淋得跟落汤鸡似的,失魂落魄的白玉承。
“殿下?您这是怎么了?快擦擦吧。”裳初将一条干净的毛巾披在白玉承肩头,让他擦干头发上不断向下低落的水珠。
白玉承没有动手擦头发,反而盯着摇曳的烛火,慢慢地问了一句:
“是你做的吧..”
“什么?”裳初不知所言。
“裳秋的事情,你才是那个推波助澜的人吧。”白玉承将目光移到了裳初雍容的面庞上。
“殿下这是在怀疑我,利用了自己的亲
妹妹吗?”她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变得嘲讽而恶毒起来。
“不是怀疑,是肯定。”白玉承说道,“裳秋虽然承认了一切,但试想,一个十三岁、足不出户的小女孩,怎么可能会与皇亲国戚暗中勾结,其中必然有人指引。你特意选了早朝结束的时间给宫内送药材,利用这个契机,安排裳秋进宫,结识了公子玉心。我交给你们的军事图纸,笙箫兄弟都将东西封存了起来,唯有你 把它明目张胆地摆在桌子上.”
裳初赞叹一般地拍拍手:“不愧是殿下,这么一点点细枝末节,就能推想到这么多。不错,是我利用了我妹妹。”
“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们是这个世界上相依为命的亲人。你这样,跟害死她有什么区别?”白玉承一把掐住了裳初的脖颈。
“呵,哈哈哈哈.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心是石头做的吗?”裳初不怒反笑,“害死她的人是你,毁了我们生活的人也是你。当初你把我们姐妹俩捡回来的时候,我和妹妹发誓会耗尽一生来报答你。直到两个月前,我回到我们的小村庄,我才知道,原来,十年前,因为你打了胜仗,下令大赦天下,那群土匪才会有机会来我们那里而我和妹妹呢,居然对杀死我们父母,毁了我们家园的罪魁祸首感恩戴德了十年!十年!”
“我那个傻妹妹,竟然还喜欢上了你。如果她知道了真相,她一定接受不了,为了不让她跟我一样,受尽爱恨之间的纠缠之苦,重蹈覆辙,所以,我选择了利用她,让她亲手将你这个杀人凶手拉下马好了,你现在可以杀了我了。”
裳初认命地闭上眼,等待那最后到来的一阵窒息。
但是,脖颈间,慢慢被松开了,呼吸又恢复了顺畅。
“我不杀你,从明天起,离开王府,从此以后,有怨报怨,有仇报仇。”白玉承指着门外,表情决绝。
裳初噗嗤一声笑出来:“你的确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所以我才会对你.我不会走的,我妹妹死在了这儿,就算要死,我也要跟她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