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那就找个机会把青临叫过来一起商量,今天天气不错,你陪我出去逛逛吧。”柳萱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便随意找了个由头岔开话题。
江云妧眉眼弯弯:“荣幸至极。”
无论有什么关系,也与她无关了。
暮春五月,天气隐隐有些燥热,空气里蒸腾起残花的蘼艳香气。
前不久下了几场雨,镜湖水也涨了些,走在湖边的长廊里,呼吸间尽是湿润的水汽。
宫里四季都是繁花盛开,这种花的花期过了,马上就有另一种花赶上,此起彼伏,争奇斗艳,不曾停歇。
柳萱不是高调铺张的人,奈何皇后仪仗总有些免不了的,江云妧只带了黛浓一个人进宫,混在那一队后宫女官中颇为不起眼。
绕着湖岸走了小半圈,她们就看见了突兀矗立的挽月楼。
原本御花园与各宫景色都是有工匠精心设计过的,一步一景,清新别致,就这么不伦不类的竖起一座楼来,着实煞了风景。
皇后一看见它便觉心烦。
可是这位置又实在得天独厚,想看不见都不行。
动工数月,挽月楼已颇具雏形,楼高九层,气象巍峨。
“娘娘,您觉得……怀袖是个什么样的人?”江云妧轻声问道。
柳萱倒没有表现出明显的不悦:“你问她做什么?”
“我……不久之后,我必然也是要和她打交道的,提前了解一下也好。”
皱起的眉头又舒展开,柳萱轻轻拍她的手安慰道:“你放心她总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不敢欺负到咱们这来。”
不……我不是……
她怕的不是怀袖刁难到她头上,因为怀袖是一个未知的变数,她不得不谨慎对待。
“她来过我宫里几次,你既然问了我便将知道的全都告诉你,怀袖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她有着可怕的野心……虽然现在我不知道她究竟在追求什么,可总有一天她会露出马脚来。”
……
西部边陲的一座小城。
建筑都被风沙侵蚀,就像上了年纪的老人一样,露出斑驳苍老的面颊。
红衣似火肤白如雪的女子似乎是唯一的点睛之笔,朱唇里吐出来的确实毫不留情的刻薄话语:“领主大人,想不到吧,那个孩子还活着。”
对面那人眼睛一眯:“你说谁?”
“还能是谁?你当年做过什么事,你自己不清楚吗?”女子一袭红衣,裙子短到膝盖以上,露出雪白的大腿,上衣更是少得只有几块布,堪堪遮住胸前。
戎族民风彪悍不假,可这女子的装束也着实惊世骇俗。
“伊莎莫尔,你最好老实些,不要以为我不敢动你。”领主只看了女子一眼,就极快地将视线移开,显然她也看不惯女子这幅打扮。
被叫做“伊莎莫尔”的女子“咯咯”娇笑:“我哪里敢,领主大人千万不要和我曲曲小女子计较,留我一条命到新王继位吧。”
领主大怒:“你!”他的脸色变得铁青,猛地摔了手边的权杖,砸在地上一声闷响。
权杖是兽骨制成,经由历代的王一代代把持,变得光滑圆润,呈现出柔和的乳白色,如珠似玉。
伊莎莫尔躬下身将权杖捡起来,姿态婀娜地送回他的手边:“领主大人可千万保管好,这东西暂时由您代管,您可得原封不动的还回去。”
“滚出去!”领主怒喝一声。
又把这个人惹火了,伊莎莫尔心满意足地摆着款款腰肢走出了帐子,完全不去管领主在她身后愈加阴沉的脸。
他们的都城被攻下之后,戎族后人并没有因此灭绝,他们像沙子一样,聚散无影踪,在浩瀚的沙漠里保存一线生机。
虽然,现在总共也没有多少人了。
“那个孩子……现在应该过得还不错吧。”伊莎莫尔漫步在湖边,她是这一代的祭司,在整个戎族族群里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没有人会因为她是个女人而轻视她。
血统的传承对于他们来说是极为重要的事,要不然也不会发生当年那样的叛乱:王和亲生妹妹做出了大逆不道的事。狂热的人们疯狂呼喊着以神的名义惩罚他们,他们拒绝接受这样一个人的领导。
但是王被他们处死之后,王的弟弟也随之消失,他们再也找不到正统的继承人了,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他们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问题,万般无奈之下,他们只好推选领主暂代王的职能。
戎族后人惊恐地发现,天气一年比一向冷,他们的聚居地已经迁到了老远的南边,北边太冷,连颗草都长不出来,丰沛的湖水几乎在昼夜之间干涸……
人心惶惶,一种说法甚嚣尘上,愈演愈烈:神需要一个合格的代言人,他们不该处死之前的王。
整个族群里,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王的妹妹当年已经孕育了一个孩子。
他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