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徐充仪也是名门之后,只可惜他们这一脉只靠因袭爵位,家道渐渐败落了。否则,就凭徐家在高宗时期的兴旺,徐充仪至少也是个妃位。
她正说着,隐隐听见宫门口又传报的声音。
刘二月搁下莲子,道:“是皇上的銮驾到了。”
她恰好剥完最后一颗莲子,正正衣襟出门去迎。
南景霈不许她跪,一把将她拉起来,揽着她往寝殿里走。
刘二月端上一盏七分热的茶,将桌上莲蓬皮一收,默然退了出去。
与其说是皇帝揽着她,不如说是皇帝扶着她的手闭目前行。才刚挨着床沿儿,他便仰面躺了下去,宽大的平金鹤氅被褶褶巴巴的压在身下。
她拿过一个枕头垫在他颈下,慢条斯理的替他褪去衣裳,温声道:“怎么累成这样?”
他长长舒了口气:“北寒在备战,奏事的人又多,一整天都坐在那里,动又不能动。”
她轻轻倚在他身边:“皇上用过晚膳了吗?”
他闭目道:“随便吃了一口。”
不怪那些臣子不懂得心疼人,实在是边关军情十万火急,若出了差池,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故而那些奏事的臣子也不敢耽搁片刻。
“刘嬷嬷才熬的莲子羹,皇上吃点吗?还有栗子糕。”她依偎在他身旁,轻声问道。
他躺了一会儿,便坐起来:“刚进来的时候,朕看你在剥莲子?”
她点一点头,将小金碟端了过来:“没剔莲芯,皇上要尝吗?”
莲子能去心火,最适合他这种内火旺盛的人吃。他捻了一颗送入口中,这莲子果然新鲜,莲芯一嚼,丝丝苦味便沿着唾液往喉口里渗。
他吃了几颗,苦的舌头发麻,押了口茶,歪在榻上歇息。
沈韵真拿过茶几上一柄灰白羽扇,替他轻轻扇着凉风。
沉默许久,他突然道:“朕或许会有好一阵子不能到你这儿来了。”
她手上微微一住,他坐直身子。
他凝着她,握住她的手:“你应该能懂朕的吧?”
她默默地点了点头,他微微垂下眼,将她揽到怀中:“銮驾要到安平行宫去住一阵,再过几日就要离宫了。朕也想带你去,可这次不成了,再等一等,等一切都安定下来,朕就再也不理旁人,专心守着你,守着你和孩子。”
她搂上他的肩膀,莞尔笑道:“皇上坐拥三宫六院,也不能总守着臣妾一人呐?否则那些御史言官还不把臣妾当成祸国殃民的奸妃了?”
他翻身将她压在身下,调笑道:“你不是奸妃吗?”
她笑:“臣妾怎么就成了奸妃了?”
南景霈拨弄着她的耳垂,凝着她道:“勾魂摄魄,美色迷人,还不是奸妃?”
“既然是奸妃,那总得有个昏君来相配。若皇上承认自己是昏君,那臣妾就承认自己是奸妃。”
她转过脸去不看他,他却吻上她的耳垂,附耳轻声道:“这世上也就你敢这样跟朕说话。”
她勾勾唇角,只吃吃的笑了两声。她这番话若是让那些宗程朱理学的御史听到,岂不要把那些儒生吓的大惊失色?
“可朕就喜欢你这样讲话。”他凝着她,温柔如许。
他就是喜欢这样的她,无拘无束,无忧无虑的。
她是沈文忠的掌上明珠,自幼被人宠着捧着,虽然不像有些闺秀那样性情骄纵,但却一直是个敢说敢做的性子。
从小他便发过誓,有朝一日也要宠着她,捧着她,让她一辈子无忧无虑,一辈子有恃无恐。
“朕是真的爱你。”他亲吻着她的嘴唇,长长的睫毛蹭在她脸颊上,沙沙的痒。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跟她说这个,心头忽的有些诧异,但还是揽住他的腰,轻声道:“臣妾明白。”
“不,你不明白。”他说。
她望着他,又听见他说:“在战事结束以前,一切都还不能确定。或许有一天,朕会身不由己的做一些你不能理解的事,说一些你不喜欢听的话。在那个时候,你一定要记得,朕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咱们的将来。在朕的心里,除了你和孩子,再也不会有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