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连问了几遍,总算从文远的口中得到了一个回答:“北寒失守,二十万大军死伤惨重,生还的士卒也都归降了叛军。徐永昌挥师南下,扬言要攻占京师。”
南影霖的面色忽而变得铁青,他懊恼的搔搔头:“他只有十万苏家军,难道朕派两倍于他的兵力都挡不住他?”
文远抿着嘴,那些从童安洲刚刚征调的士兵没有打过仗,连训练都来不及,匆匆拉到战场上,岂能跟训练有素,身经百战的苏家军相提并论?打成平手都算侥幸,打不过简直就是情理之中。
文远低声道:“皇上,长信侯派人送了奏折,请皇上示下。”
南影霖大踏步的走进他居住的芦翎殿,见桌案上已经摆下了厚厚一叠奏折。他随手翻起一份,是战报,另一份,又是战报,这厚厚一叠,全都是战败的军报!
他的心情骤然跌到谷底,愤愤然将桌案掀翻,桌上的纸笔墨砚随同奏折散落的满地都是。
“废物!都是废物!”他恨恨的从殿内冲出来,指着文远:“没有一个顶用的,都是吃干饭的废物!”
院中跪着的人不过是些随扈的文官,哪里知道战事缓急?只知道打败了仗,皇帝不高兴要找人出气,他们的脑袋随时都会搬家。
下跪的臣子见皇帝大怒,纷纷磕头如捣蒜。一时间院中响起此起彼伏的“皇上息怒”。
南影霖骂累了,词穷了,便无力的摆摆手。他颓然坐在门槛上,声音低沉的几乎难以耳闻:“你们都退下,让朕静一静。”
他一直颓丧的坐在这里,直到天上繁星渐渐明朗,直到蝉鸣聒噪,直到晓风微微拂过他的脸颊。他终于长长了叹了口气,把头深深地埋在掌心里。
“怎么了?”一个温柔的女声在身后响起。
他觉得有一只温暖的手抚上他的脊背,扭头一看,沈韵真正端着一碗莲子羹站在他身边。他笑着摇摇头:“没什么。”
她一笑,在他身边坐下来:“我知道,北寒的战事打的不顺利,我都听见了。”
他有些羞赧,仿佛做了一件极对不起她的事情。
她亦知道他是羞愧难当,之前夸下海口,说什么灭掉徐永昌易如反掌。现在仗打成这样,他虽不才,可到底还是知道羞耻荣辱的。
沈韵真温然抚上他的鬓发:“不就是一场仗吗?胜败乃兵家常事,哪有人每次都能赢的?若是每次都赢,岂不成了神仙了?”
南影霖的双目轻合,一手压在沈韵真的手背上,他那手心儿里全是冷汗,潮湿微凉。
“是啊,朕不会每次都输给他,你放心。”他说。
沈韵真噗嗤一笑:“好了,好男儿志在四方,我知道你下一次准能赢。”她将那碗羹塞到他手中:“趁热吃吧,你都一晚上没吃东西了。”
莲子羹清甜爽口,他只闻了一闻,便觉得食欲大增。温度正好,他用勺子舀着,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他吃完一碗羹,扭头对她说:“朕决不能让徐永昌占领北寒,决不能。”
她一怔,随即又听见他说:“朕这就下旨,征调五倍于他的兵力,朕就不信,五十万大军还剿灭不了区区一个徐永昌!”
……
“五十万?!”苏德妃瞪大了眼睛,她张皇失措的望向沈韵真:“这事恐怕闹大了,五倍的兵力,舅舅手中只有十万人,他能敌得过吗。”
沈韵真微微垂下眼睑,幽黄的灯影将她面上的轮廓映得阴沉。
“所以,”她压低声音道:“咱们要下点儿工夫,让他调不齐这五十万的兵力。”
苏德妃凝凝眉:“我不懂,你我只是深宫妇人,做个魅惑君心的奸妃已经是你我的极限,这朝政上的事情,恐怕咱们无论如何也插不上手。”
沈韵真微微一笑,她们插不上手,可有人却能插得上手。
“姐姐,令尊大人如今做了当朝太师,位极人臣,想必能在长信侯的面前说上话。只要姐姐给苏太师去一封书信,晓之以理,这件事便有七八分的把握。”
苏德妃目光微微一凛,转瞬又叹了一声:“书信倒是可以写,可就怕父亲不听我的话。”
沈韵真咬一咬嘴唇:“这样,这封信让我来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