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南影霖不成器又不听话,虽然他曾起过废帝的念头,可那不过是废黜而已,并不是要他的性命。他是看着南影霖长大的,他怎么忍心让他去死?可如今看南景霈的态度,仿佛南影霖不死,死的就该是他吉家一门。
这些年,南影霖对皇帝的暗杀数不胜数,可他从来都没有真正的计较过,看来这一次,南影霖是真的触及到他的底线了,不然南景霈是绝不会轻易对他的亲弟弟起杀心。
“外公年纪大了,事情办起来是否吃力?”南景霈轻声问他。
长信侯打了个寒颤,南景霈的声音虽轻柔,却似冬日的冷风一样刺骨。
“不,不不,老臣能办成。”他供一拱手:“老臣即刻去办。”
“慢着。”
南景霈忽然叫住他,长信侯只得折回来:“皇上还有什么吩咐?”
他凝着长信侯好一阵,才道:“看外公面色苍白的样子,好像朕着实为难了外公。只是不知道,当日朕被影霖刺杀的时候,外公是否也如今日这样的心情?”
长信侯被噎得说不出话,两位将军怕他说错话再次激怒南景霈,便打了个圆场,簇拥着长信侯退出帐外。
沈韵真屏风后面走出来,轻柔的环住他的腰。南景霈抚着她的鬓发,任她紧紧抱着他,越来越紧。
“我爱你,景霈,我爱你。”她伏在他怀里轻声说。
他心下一震,立即明白她为何要说这句话。
他是大齐皇帝最不得宠的儿子,是长信侯最轻视的外孙,亲情于他而言,一直是一纸空文,他很少能从那些有血缘的皇亲国戚那里感受到什么情感。
她是要告诉他,他不是没人疼没人爱的靖王,他是她心头的挚爱,他也会被人放在心里,也会被人捧在掌心。
南景霈的声音有些哽咽,一手揽住她,一手抚上她的脸颊:“我也爱你。”
这些年他一直深爱着她,可她却并不懂他。直到他从她的生命里消失,那段晦暗无光的日子,她才渐渐懂得了他,懂得了他的辛酸过往,懂得了他的辛苦,他的背负。
她这才明白她到底有多爱他,到底有多么依赖他。所幸,上天眷顾,他又安然无恙的回到她的身边了。
她踮起脚尖,主动吻上他的嘴唇,一种又酥又麻的感觉蔓延开来。他随即紧紧扣她在怀,双腿紧紧贴着她,他吻得那样用力,仿佛要把她揉碎在他的血肉中。
长信侯再回到京城时,苏太师已经操控了半个京城的防卫。
长信侯骑在马背上,徐永昌和罗汝一左一右似金刚护法一样跟在他身边,这是保护,也是一种威胁。他没有选择的余地,一进城,便宣布了抓捕伪帝南影霖的命令。
听说先皇并没有暴死在宝相寺,而且就在城外军营中,那些守城的将士早有卸甲投降之意,只等南景霈的龙旗烈烈展开,丢掉武器的将士推山倒海似的跪了下去,黑压压的一片。
苏太师刚一得准信儿,便派人去宫中寻南景霈的龙袍和金冠。皇帝随之进城,一下马背,便有苏太师安排好的仪仗队伍按照典章排列在皇帝周围,端龙袍金冠的太监将龙袍披在南景霈身上。
“吾皇万岁万万岁,吾皇万岁万万岁!”
耳畔灌满了山呼万岁的声音,赶来看奇观的老百姓也一排一排的跪下去,将道路挤得水泄不通,一眼望去,除了人还是人。
苏德妃是同苏太师一道来的,她和几个侍女带着孩子们待在马车上,听见不远处齐齐鸣奏的礼乐,她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激动,一时百感交集,忍不住热泪盈眶。
马车的格子门倏忽从外面打开,她先是一怔,又见阳秀欢天喜地的叫道:“父皇!是父皇来了!”
她的身体几乎不受控制了,眼泪扑簌簌的掉下来。她听父亲说皇上回来了,起初还不相信,如今站在她眼前的不是他还能是谁?!这是皇上,这是她的皇上!
南景霈跳上马车,任阳秀公主扑到他的怀里,他一手揽着孩子,一手向苏德妃伸过去:“来。”
苏德妃掩住嘴巴,呜呜咽咽的抽泣起来,不敢相信,她实在不敢相信今生今世还能再见到他,她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有什么好运气了。
她扶了他的手,可身子却似一根柔软的丝线,一头向他栽去,撞到他坚实的臂膀。是真的,他是真的回来了!
她哭够了,被他抱下马车,才看见沈韵真正站在不远处温然望着她笑。苏德妃快步向沈韵真跑过去,一把抱住她:“韵真,你告诉我,我不是在做梦,这一切都是真的。”
“是真的,都是真的,我的好姐姐,我们熬出头了。”
南景霈看过孩子们,又转身对徐永昌道:“你现在马上派人去靖王府潜邸,把那个假冒沈太医的骗子给朕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