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已经是第二日的五更天,她醒了,不需丫鬟提醒,就自觉的跪在徐家夫人的院中。
徐夫人一贯醒的很早,但她今日比徐夫人更早。直到夫人醒来叫她进去,她一直跪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一尊石像。
她昨日回来的晚,又穿了一套不属于徐家的服饰,这很难让人不起疑心。
徐家夫人也觉得其中有鬼,毕竟徐玉静的生母就是一个不检点的小蹄子,若非生性*,她也不会爬上徐永昌的床,更不会生下徐玉静这贱丫头。
她每每见到徐玉静,都是心中有气。她的亲生女儿玉音已然香消玉殒,虽则皇帝下旨建造陵寝,又赐下一块功德碑,可这些仍然不能弥补玉音逝世给她带来的痛楚。
凭什么,她深明大义又美艳无双的玉音就不能长保,为什么这没规没矩野性难驯的玉静偏偏活得这样好?
可如今,她已然成了徐玉静的嫡母,就算心中压着火气,也不能随便乱发,她努力压着心中的恼火,凝着玉静。
“你昨天干什么去了?”
玉静不说话,只镇静的跪在她面前。
徐家主母显然被徐玉静桀骜的态度激怒了,她瞪视着她,一拍桌子:“为什么不说话?你穿着谁的衣服?堂堂世家千金,怎么可以随便穿别人的衣裳?你看看你穿的是什么?简直像一个乍富的商女!哪有半点小姐的仪态?”
玉静沉默了许久,终于抬起头,用一种冷到骨子里的眼神看她:“母亲大人,玉静并非做了什么不伦不类的事,而是去替父亲分忧了。”
徐家主母当即愣了一下:“你说什么?你替你父亲分忧?”
她简直听到了这世上最可笑的笑话,一个没见过世面的贫贱村妇,竟然可以替大齐戍边的将军分忧。
“是,”玉静的眼神依旧淡漠:“前些日子,听母亲说父亲正为建造三弓床弩的事情为难,现在父亲不必为难了,玉静有办法替父亲弄来一千架三弓床弩。”
徐家主母凝着她,差点被一口茶呛死,身边的几个仆妇也掩口笑了起来。
“真是痴人说梦。”她摇晃着头:“我就说,这没见过世面的丫头不配入宫,你们瞧瞧,还没进宫,便说起疯话来了。”
“这不是疯话,这是事实。”徐玉静径自站起来,从袖中取出那张吕国公主给的礼单。
徐夫人错愕的望着身边的几个仆妇,半晌,才开口问她:“你昨天是去见了那些吕国人?”
玉静点一点头。
“那些吕国人卑鄙无耻,你怎么能信他们的话?”徐夫人厉色站起来。
徐玉静微微垂下眼睑,她已然领教过吕国人的卑鄙无耻了,这点不需徐夫人来提醒。
她将那张礼单扔在徐夫人身边的桌案上:“吕国人卑鄙不卑鄙先放在一边,母亲想一想,皇上下旨让父亲建造三弓床弩,可父亲到现在也没个头绪。若按期无法交工,皇上降罪,难道咱们家承担的起吗?这可是唯一可解燃眉之急的办法,若是母亲不答应,我这就去回绝她们。”
她说着,真的转身往外走。没走出几步,便被徐夫人叫住。
她转回来:“母亲还有什么吩咐?”
徐夫人冲她招一招手:“她们果真能帮你爹弄来一千架三弓床弩?”
徐玉静点一点头:“吕国人已经答应了,只要咱们帮他们促成和谈,他们立刻就派专业的武器匠人到北寒帮爹造床弩。”
徐家主母的态度也犹豫起来,或许,这对于徐家来说,真是一个好机会呢?
“可皇上是反对和谈的。”徐夫人身后的一个嬷嬷说。
“那是皇上和吕国的事,我们只是敲敲边鼓,这又有何难呢?况且,两国和谈对于老百姓来说有利无害。”徐玉静凝着徐夫人:“这可是稳赚不赔的买卖,母亲何乐而不为呢?”
徐夫人长长呼出一口气,望向徐玉静:“怎么个促成法儿?”
徐玉静微微自矜,淡然道:“吕国公主想面见宸妃,所以,玉静只需要打着拜访宸妃的幌子带她进宫,我们的使命就算了了。”
“就这么简单?”徐夫人诧异的望着她。
“就这么简单。”徐玉静笃定道。
“好吧,让我先考虑一下。”徐夫人踌躇的坐了下来。
“恕我直言,”徐玉静忽然打断她的思绪:“皇上对吕国攻势很猛,吕国公主希望即刻见到宸妃,她已然跟女儿定下了进宫的时辰。”
徐夫人抬头望着她:“什么时候?”
“就是今天。”她正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