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弟弟他绝不是这个意思,”嘉惠劝慰道:“弟弟只是年纪还小,见识远远不如祖母那样渊博,所以有些事情他并不能明白。他不过是口不择言,您可千万别跟他计较。”
老太后听到嘉惠公主的话,火气越发小了些,凌厉的望向皇帝:“你瞧见了吗?这就是你的好姐姐,尽管你要杀她的丈夫,她还是向着你。可你呢?为了讨好大齐的皇帝,不禁放弃了皇帝的尊严,连骨肉亲情也抛之脑后了,你当真可恶至极!”
小皇帝吞了口唾沫,目光呆呆的凝滞在面前的一块回形纹青砖上。
“弟弟,还不向皇祖母请罪?”嘉惠在一旁悄悄喊他。
小皇帝沉默良久,他已经从太皇太后咄咄逼人的态势中读出了她给自己的最后通牒。
她并非是替嘉惠争取什么,她只是不赞同跟大齐和谈罢了。
小皇帝低着头,悄悄冷笑着。一个感情用事的当权者真是可怕,她可以找出任何理由来满足她私欲。
对于太皇太后而言,任何一个齐国人都可以是她的敌人,任何一个被大齐追杀的人都可以成为她的盟友,不管对方人品如何,性情如何,能力如何,只要你反对大齐,就能跟她做朋友。
这真是一个笑话,皇爷爷临终前,她在老皇帝面前发下那样的重誓,承诺一心一意辅佐新皇帝。当时她说的那样情真意切,可皇爷爷刚一闭上眼,她立刻就翻了脸。
“皇祖母,”小皇帝倔强的抬起头,死死盯住老太后:“您不能因为您自己跟大齐有仇,就强迫我吕国陷入战争的泥淖啊。”
“你说什么?”太皇太后的眸子倏忽冒出狠厉的光泽:“你是说哀家因公徇私?”
“难道不是吗?”小皇帝笔直的站着,瞪视着太皇太后:“明明是铁蠡王先派人骚扰大齐的边境,大齐才挥师北上赶走了铁蠡王。就因为铁蠡王是您的亲侄儿,您就觉得他做的什么都对,他的使者对您哭诉几句,您就觉得大齐罪无可恕,可您有没有一丝半点的为我吕国想过?”
太后的身子微微发颤,她万没想到平时有些唯唯诺诺的小皇帝竟然敢如此坚决的顶撞与她。平时她只觉得自己的这个皇孙擅逞口舌之利,却不曾想过他会用这三寸不烂之舌来对付她!
她颓然坐下来,引得头上凤冠微微颤抖,凤翅轻轻摇曳,活灵活现的样子。
“哀家辛辛苦苦这么多年,为了吕国,为了你,现在就换得你这样一番评价吗?”太后取出帕子拭泪:“哀家为你们做的筹划,你们全都不放在心上。一旦出了事,就一股脑的指责哀家!”
她捂住脸,哭道:“先皇啊,你可想到过你死以后,这不孝的子孙会这样对待他的祖母啊!”
“弟弟,快向祖母请罪啊!”嘉惠死死扯住小皇帝的衣袂。
老太后哀哀的哭了一阵,恍然回过神来,狠狠的望着小皇帝,对太监说道:“去敲钟,要满朝文武即刻到宣文殿来!”
嘉惠一惊,诧异的望向太后:“祖母,这时候叫大臣们做什么?”
“废帝!”老太后几乎是从牙缝儿里挤出两个字来,她恨恨的盯着皇帝:“哀家要废帝!废了这个不孝之子!”
“皇祖母三思!”嘉惠惶惶然,连忙跪地磕头,一面不顾一切的将小皇帝拽倒在地上。她扯住小皇帝的衣袖,重重摇晃几下:“弟弟,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快点向皇祖母请罪啊!”
小皇帝如梦初醒,听说太皇太后真要废掉他,忽而也没了主意。他是被嘉惠按倒着磕了头,心里不想道歉,可又不想被废掉,只好任由姐姐摆弄。
“皇祖母,您瞧弟弟他是真的知道错了,您大人大量,千万别跟小孩子一般计较了。”嘉惠赔笑道:“祖母,弟弟他就是不懂事,现在已经想明白了。他怎么敢违拗您的意思呢?这齐国该打,咱们吕国兵强马壮,就算再打上十年也不怕。有损我皇家颜面的事情,弟弟也是绝对不会做的。”
太后消了气,低沉着声音问皇帝:“你是当真想通了?”
不与齐国决裂便要废帝,小皇帝也着实无路可走,低头沉思了良久,终于颓然点点头:“是,孙儿想通了。”
太后见他应允,便也就坡下驴,淡淡哼了一声:“希望你是真的明白了。”
她起身向殿外走去,到了门口忽又停住,转头对皇帝说:“信王殿下和你姐姐的婚事正合适,应择日让他们完婚,这事你来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