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不同意!”
玉如颜清冷的声音在稍显嘈杂的厅堂里响起,众人再次把目光聚集在她身上,比之穆凌之封她为侧妃,她的这句话更加让大家震惊!
穆凌之握茶杯的手一抖,不相敢信的看着她。
毫不理会四周打量的目光,她澄明清冷的眸子平静的看着震惊到呆滞住的穆凌之,讥嘲道:“奴婢虽然只是一个低贱的军妓,可奴婢也知道这后宅封赏抬位也是有规矩的,以奴婢的出身别说侧妃,只怕就是侍妾也是担不起的。”
大厅里静到一根锈花针掉到地上都能听见,大家都怔怔的看着她,不敢相信这些话她竟然自己说了出来。
只见她面带一丝晦暗的苦笑,毫不在意不急不缓的继续往下说:
“奴婢出身卑贱,当不起侧妃之位,这是其一;其二,奴婢不善生养,跟在殿下身边这么久没能为殿下生下一子半女,又有何脸面舔居高位?其三,奴婢生性自由散漫,太多束缚反而不喜欢。所以还请殿下收回成命。”
她恭敬的跪下,敛下眉目不去看穆凌之苍白的脸色,心里却仿佛有一把钝刀在狠狠的刮着,疼得她全身抽搐。
聪明如她,已然明白穆凌之今日是想借纳陈燕飞为妾的由头给自己一个更高的名份,她知道他心里对她的愧疚,她也知道他这样做要顶着多大的压力和舆论,且不说他的父皇母妃不会同意他封一个军妓为侧妃,就是天下人的嘲笑讽刺都会将他淹没!
如果是因为昨日陈燕飞之事的愧疚他要给她补偿,她不想要;
如果为了她一个人,他要与全世界为敌。与疼爱他的父皇母妃为敌,这样的结果她更不想要。
听了她的话,安丽容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上前‘扑嗵’一声跪到穆凌之面前急切道:“殿下,小晴姑娘言之有理,您虽然钟爱小晴,可祖宗家法还是要顾及,她不过军妓出身,怎么能封为侧妃呢?皇室侧妃可是要造玉碟入宗庙的呀!若是让皇上和贵妃娘娘知道了,只怕又会掀起一阵波澜。朝中大臣与坊间百姓都会嘲笑殿下的英明。妾身恳请殿下三思啊!”
一旁的安岚领着花影邝勤勤也跪到了穆凌之面前。安岚接着安丽容的话劝道:“娘娘言之有理,殿下宠爱军妓本已在坊间传得沸沸扬扬,如果再将她封妃只怕······只怕会成为大家的笑淡,殿下不如先将姑娘她抬做姨娘,等她以后为殿下生下一男半女再······”
“闭嘴!不要再说了!”穆凌之一声断喝吓得地上跪着的女人们一个个瑟瑟发抖,他眼神凌厉的扫过众人,最后目光停在玉如颜身上,目光变得坚定,一字一句道:“不管她出身有多不堪,但本宫就是喜欢。本宫不在意外面的传言。更不在乎祖宗规矩。本宫心意已决,你们休要再说!”
听到他话语里的绝决,既便安丽容她们心里有再多的不满也不敢再多说一句,一个个灰白着脸跪在那里,想着以后要被一个军妓出身的丫头压着,不由一个个心里又气又恨!
听着穆凌之坚决的话语,玉如颜心里一酸,但她心里明白,昨夜之事已成了她与穆凌之心中横亘住的一道伤疤,是她心底永远的痛,她无法再心无芥蒂的守在他的身边,她的脑子里总是不由自主的出现昨晚的画面,她无法控制内心的心魔。
她微微一笑,对穆凌之缓缓道:“殿下可还记得曾经对奴婢许下的誓言?”
闻言,他脸色一白,还来不及开口她已冷笑道:“殿下当日在枕边亲口给奴婢许诺,从此以后只宠奴婢一人,王府不再添新人,可转眼就纳了陈姨娘进府。既然殿下说话不做数,奴婢也不必再遵守白头之约。更不会稀罕什么侧妃之位,不如继续当花园的打扫丫头来得自在。”
若不是曾经答应他做他一辈子的奴婢,她只怕会远走他乡再也不要看到这里的人和事!
她当着众人的面毫不留情的拒绝了穆凌之的好意,还指责他背叛诺言,无疑当众给了他一巴掌,他脸铁青一片,一颗心沉入冰窟浮都浮不起来----
他顶着舆论与压力,受着父皇与母妃的责难立她为妃,今早答应陈伯的恳求纳陈燕飞为妾也是想趁这个机给她一个更好的名份,可没想到自己辛苦所做一切,换来却是她如此糟蹋嫌弃----宁肯当打扫丫头也不愿做他的妃子。
明明知道昨日之事是他人的阴谋,他也不过是受害者之一,她却还要当众揭他伤疤让他难堪······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愿放弃,从昨日起,他总有一种预感她终将离他而去,所以,他心慌的想尽一切办法要将她留下······
压下心中的痛楚,穆凌之语气带着衰败,缓缓道:“你要本宫如何做才能答应当本宫的侧妃?”
说话间,他已不觉间捏碎了手中的青瓷玉杯,破碎的瓷片扎进他的掌心,鲜血一滴滴的从掌心滴落,惊得安丽容她们惊慌失措,一个个连忙围上去帮他查看伤口。
玉如颜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即使那鲜红的血液刺疼了她的心,她还是咬牙让自己狠下心来,抬手轻描淡写的指着围着他忙碌担心的女人们,浅浅一笑道:“若殿下将她们统统休出王府,奴婢就答应当殿下的侧妃!”
如此狂妄的话语一出,全场再次寂静下来,安氏她们不敢置信的回头看着一脸倨傲的玉如颜,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丫环竟然说出这么不可思议的话来。
安丽容再也忍不住,手指着她尖利的斥道:“你······太狂妄了,殿下虽然宠你,没想到你竟然狂妄到如此地步,我们跟随殿下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一个小小的军妓竟然威胁殿下将我们休弃,实在太可恶了!”
她越说越气。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扑上前去撕打玉如颜,玉如颜侧身避开,她收脚不稳竟扑到了一边的安岚身上,将安岚推倒在地······
一声尖叫在混乱的厅堂里响起,安岚被推倒,碰到肚子,顿时疼得冷汗潸潸,抱着肚子痛苦的呻吟起来,她的丫环元儿脸都白了,哭着嚷道:“快叫大夫。主子她怀有身孕,万万不能出事啊!”
场面顿时混乱不堪!
隔着慌乱的人群,玉如颜深深的看了一眼穆凌之,而他终是在听到安岚痛苦的呻吟声后收回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上前去察看安岚的情况。
玉如颜苦涩一笑,转身默默的离开······
安岚幸而腹中胎儿已过了最危险的头三月,所以在大夫的救治下并没大碍,孩子好好的保下了。而她本人也被抬做了夫了,也算因祸得福。
当铜钱将这些消息告诉玉如颜后,她心里的担忧彻底放下了,喝空最后一壶酒,她头痛欲裂的蒙头睡下······
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等她睡来已不知过了几日,低头一看却发现自己身上已换上干净的衣物,房间里还留着淡淡的龙涎香。
她心里一酸,原来自己睡梦中梦到的一切都是真的,睡梦中一直陪伴在自己床边的人真是的他······
门‘吱呀’一声推开,她全身一震抬头看去,却是小刀端着一碗米粥进来了。见她醒来他连忙上前欢喜道:“姐姐终于醒了,来。把这粥喝下吧。”
玉如颜猜到这粥必定是陈妈帮她熬的,她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只是闻到小刀手中的粥香后肚子开始饿得慌,她坐起身一口气喝光碗里的粥,抹一下嘴巴问小刀:“你怎么又进府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小刀接过她手中的空碗拉长脸道:“本来你说好前天来院子的,可等了一天也没见你一个人影,我怕你出事就偷偷溜进府来了,没想到······陈妈将她女儿与王府里的事都跟我说了,姐姐做得对,谁稀罕什么侧妃之位。这府里人心狡诈,没几个好人,等将安哥的仇报了,我们三人还是回齐国去吧,也不必回皇宫,就去普陀寺呆着,那里青山绿宛水宛如世外桃园,最是逍遥快乐······”
若是之前,玉如颜必定不愿离开,可如今听着小刀描述着。心里竟生出了一丝向往,她苦笑着看向小刀,嗔道:“你之前可是最讨厌寺庙里的木鱼声,每次带你去普陀寺都仿若要了你的命,如今怎么主动要回那里生活?”
说到此,她眸光一闪,突然想到什么,定定的看着小刀的眼睛问道:“小刀,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了姐姐?”
小刀神情瞬间慌乱起来,他把背朝向玉如颜。闷声道:“我那里有什么事?不过是看你和安哥都过得不开心,想带你们离开这片烦土,却清静的地方过日子罢了!”
他眼神里的慌乱没有躲过玉如颜的眼睛,她疑惑道:“小刀,你可认识陈伯?他有没有同你说起些什么?”
小刀背对着她的脊背一僵,声音带着一丝慌乱:“我之前的事都不记得了,怎么会认识他?”
“那他为何不顾性命的帮你?”玉如颜扳过他的身子,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认真问道。
玉小刀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厉色,他冷冷道:“姐姐多虑了。我不过是因为长得同陈伯死去的儿子有几分相像他才会出手帮我,姐姐想多了。”
“陈伯还有一个儿子?”玉如颜一直以为陈家只有陈燕飞一个女儿,从来没有听过他家还有儿子。
“听他说有一个儿子,不过在······死了!”
玉如颜醒来后穆凌之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王府里也没谁再提起立侧妃之事,仿佛那日的风波不快只是大家做的一场梦,梦醒了一切都散了。
她不再去云松院,每日呆在小平房里,晨昏两次安分的打扫着南花园,其他时候就一个人找处幽静的地方发呆。
这一日阳光正好。她爬到一处假山顶上躺着晒太阳,迷糊间却听到底下传来人声,她继续闭着眼睛,耳朵里的声音却越来越清晰。
“你再帮我一次吧,以后我再也不烦你了。”女声很熟悉,不是新晋的陈姨娘还有谁?
另一人似乎并没理会她,她继续求道:“外间有传言殿下要娶木府小姐为妃了,这王妃马上要进府,而殿下已冷落了我好久,我又不像安姨娘有身孕傍身,这以后······以后我要如今在这王府立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