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小刀全身血液凝固,虽然他早已知道玉如颜已是自己哥哥的人,但他心里一直自欺欺人的不愿意去相信,也不愿意去接受,但如今让他亲眼看到这一幕,却是打破了他心里最后的底线,比杀了他还痛苦。
看着玉如颜躺在别的男人的怀里,两人还如此亲密,小刀心里之前对玉如颜的担心着急全部化成了熊熊的醋火----
自己苦苦的整夜整夜的等着盼着,害怕她出事,更是一路步行冒着黑夜从普陀寺一路走到了京都,脚都磨出了血泡,心里也是急火焚心,然而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是这样的残酷!
因为与他在一起,她竟是完全忘记与自己的约定,将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抛弃在山门外,也将自己一腔的爱意化为灰烬!
手中整夜都抱在怀里舍不得丢掉的吃食早已凉透,再也没有力气抱住,手一松,东西‘叭嗒’一声掉在地了。
穆凌之一惊,回头望去,蓦然看见窗外的小刀,凌厉的眼风顿时一惊,转而惊喜不已,正要开口叫他,没想到玉小刀在看到他的眼光后,阴冷的目光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竟是转身走了。
怕惊醒睡梦中的玉如颜,穆凌之没有出声唤他,而是连忙将她放好,盖好被子,追了出去。
然而不过须臾的功夫,视线里已不见了小刀的身影,穆凌之犹自不甘心,从皇宫里一直追到城门口。仍然没有追到小刀。
他正要出城再去一普陀寺,然而正在此时,城外驶进一骑马匹,马匹堪堪驶进城门,已是口吐白沫,似乎再也忍受不住,哄然倒在了地上。
穆凌之随眼望去,马背上之人的衣着竟是大齐的驿使,却也是满脸风霜之色,身子被压在马下。
守门的将士连忙上前去扶他,那驿使却已沙哑着嗓子急道:“边关告急,速速将信送给陈将军处!”
穆凌之一眼看去。却见那牛皮信封上插着三支翎羽,竟是十万火急的军情!
不禁心里一‘咯噔’,脸色沉了下去。
既然已亲眼见过晨之,知道他人好好的,那么终有找到他的一天,但军情如此情急,他想也没想,转身朝陈府赶去。
大魏的大军丝毫不在意大梁的兵马也列兵三国边界,竟加快行程,还派了先锋军夜袭大齐的粮草营。
陈益卿将军报拿给穆凌之看过后,面色难得的凝重道:“大魏此番竟是对我大齐势在必得,竟不顾你们大梁的军队也列兵在界,迫不及待的对大齐对手了。”
穆凌之眸光阴沉,冷冷道:“其实大魏正是对大梁没有十足的把握,所以才会着急在我大梁的兵马尚未集结之前着急对大齐下手,或者,大魏已探清,大梁的兵马不过是我的五万亲兵,抑或是,大魏已猜到了我父皇的打算,所以,毫不顾忌的对大齐下手。”
陈益卿面色一暗,面色凝重忧心忡忡:“听说,此次带兵是大魏手段最狠辣的大皇子司马容,此人生母只是魏王当皇子的通房丫头,此前一直受魏王冷落,这几年横空出世,夺了兵马之权,为人很是狠辣阴鸷,手段也是异乎常人,听说征战吴国就是他一力主张的,他也确实利害,不用三个月时间攻下了吴国,只怕对我齐国也是势在必得!”
穆凌之一脸了然,淡然道:“魏王年事已高,皇位之争在大魏已是摆上擂台。他一个出身卑贱的皇子。没有母家势力依靠,想要继承魏王的皇位,只怕很难。所以,只有拿军功来换皇位了。为了皇位,司马容必定会拼死也要带领大魏打赢这场战。所以,此番,必是一场恶战!”
陈益卿思索半刻不禁疑惑道:“他打败吴国已是天大的军功一件,何不就此收手,干嘛还要冒着兵将疲惫的风险继续攻打齐国?半刻修整也等不及。”
“若是我没猜错,这个大魏皇子必定是做了两手准备,一是,夺了齐国回国邀功,以便有资本继承魏王皇位。但我听说,魏国的太子司马杰的势力同样强大,他的母后家庭势力更是庞大,司马容就算有了战功估计也难以撼动太子的地位,所以,他已做好了第二手的打算。”
“什么打算?”陈益卿满面疑惑道。
“开山辟地,自立为王。”
陈益卿面色一沉。
穆凌之接着说道:“魏国太子必定会视军功显赫的司马容为最大的威胁,若是最终夺不了魏国皇位,等司马杰登位,想他司马容也只有死路一条,所以,他必定是想,打下齐国后,在这里自行称帝为王。”
“如此说来,真是一场生死恶战了。”陈益卿听明白后,眼神里暗了下去。
“第一批军粮被毁,你需要重新筹备了,但战事却不能因为军粮搁浅,更不能因为没有粮草兵将不上前线,所以,如今之计,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带兵绕远道伏击大魏后方,也毁了他们的粮草营。相比我们,他们的大军离国更久更远,而且兵将已全部开出,粮草断一日都不行,所以,断其粮草也是断其后路!让他们不敢再继续前行。为咱们筹备粮草和集结兵马多争取些时日。”
这个道理穆凌之明白,大魏大帅司马容同样明白,所以大魏的粮草营必定如铁铸般坚固。
而且要深入敌军后方,异常凶险,可陈益卿还来不及反对,穆凌之已带五千精兵准备出发了。
临行前,陈益卿凌自己的盔甲送给他穿上,不忘叮嘱道:“事出突然。为你打造的盔甲尚未做好,先穿我的将就一下。”
“你身上有伤,切记不可硬拼,若实在不行,立刻撤退,性命第一----这是军令!”
“放心,她都还没原谅我,我如何甘心去死?!”
穆凌之看着好友担心的眼神,想起不肯回头的玉如颜,心里苦涩不已,却仍然假装轻松的同陈益卿玩笑着。
陈益卿送他到城门口,定定道:“等殿下大胜归来。我定当陪你一起去给嫂嫂请罪,她若还不原谅你,我就……我就在她宫门前哭上三天三夜,哭到她受不了原谅你为止。”
穆凌之一挥手中的马鞭绝尘而去,声音从风中远远传来----
“此法甚好!”
等玉如颜再次醒来时,屋内早已没了穆凌之的身影,她仿佛真的是做了一场梦,梦醒了,梦里的人也随着梦境一起消失了。
错失了宫宴当晚的好机会,想再找机会悄无痕迹的出宫就很难了,再加上安哥从外面回来,告诉她关于穆凌之的消息后。玉如颜整个人都震住了----
她怎么都没想到,他一个大梁皇子竟然为了她替齐国出战!
虽然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神勇利害,但此番大魏可是四十万雄兵,而齐国才区区二十万,再加上他身上伤,此次只怕……
玉如颜再也没了出宫的心思。每天天一亮第一时间就是往御书房跑,询问兵部每日上奏的军情。
每日得到的消息不过是战况一日一日的激烈,伤亡无数,兵部每日递到齐王案桌上的伤亡人员名单折子一日一日比多,每次玉如颜忍着心中的恐慌害怕去翻阅那些伤亡名单折子,每翻过一本心都要凉到底。
从最开始的害怕看到穆凌之的名字,到后来看到那撂成山高的死亡名单,玉如颜仿佛看到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在自己面前消亡,想着这些生命背后的亲人,或许他们的家人妻儿也如同她一般,正心急如焚的等着们的消息,心里顿时悲痛到无以复加。
蓦然,她觉得,当初被迫和亲的痛苦与这些为国家失去性命的男儿们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她犹自觉得,若是和亲,能用自己一条性命去换那么多鲜活的生命,去归还那么多完整的家庭,她觉得自己应该这样做!
没日没夜的担忧难安心痛,折磨得她整日整夜都无法入睡。整个大齐的人也被战事搅得人心惶惶,就连不久后玉明珠与上官贤重的婚事,齐王也下令不许再像以前那般肆意操办,低调从简进行。
舒嫔见玉如颜这么长的时间里一直绷紧着神经,吃不下也睡不着,这样下去只怕身体会熬不住。于是让太医给了她开了安神的汤药,强制灌她喝下,终于,近一个月不能安眠的后,玉如颜在汤药的作用下沉沉睡去……
穆凌之一身白色盔甲,如天神般领着五千精兵杀入敌军后营,他手中的银枪如出水的蛟龙横扫千军。一丈之内无人近得了他的身。他突破敌军阵营,第一个冲进了粮草营,执起火把点燃了一个又一个粮草堆,大魏的粮草营马上成了一片火海……
一柄明晃晃的长弓拉成满满的满月,上面同时搭着三根冷羽,三根冷羽皆是对准了穆凌之。正在火海里搏斗的穆凌之丝毫没有察觉背后的冷箭,下一刻,背部被三箭齐齐射中,鲜血在他的身上四处横流……
被箭羽射中那一刻,他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眼神无比的绝望痛楚,下一刻,身体一晃,从马背上掉进火海里……
“啊……”玉如颜一声惊恐的尖叫从噩梦中惊醒过来,她赫然睁开眼睛,绝望的失声喊道:“凌之,不要啊!”
在床边守着她的安哥被吓了一大跳,见她全身抖筛一样的抖着,神情惊恐绝望,连忙上前拥着她的肩膀安慰道:“公主做噩梦了,不怕不怕,梦都是假的。”
即使睁开眼看到自己是处在安静的槿樱宫,是在自己的卧房床上,但梦境里的一切太过真实。那漫天的大火,插在他背上的箭羽,还有他眼神里的绝望痛苦,玉如颜仿佛都能感觉到那鲜血溅到她脸上的温热感……
她全身冰凉,一颗心仿佛掉进了冰窟里再也暖不起来,身子抖到停不下来,脸上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惊慌恐惧,一想到那三只凌厉的利箭同时向他射去,狠狠的刺进他的后背,玉如颜的心痛到窒息,一把死死的抓住了胸口。
安哥拉着她的手不停的安慰她,见她全身止不住的打哆嗦。以为她冷,连忙去桌边倒一杯热茶递到她手上,玉如颜咬牙喝完茶,将茶杯还给安哥,没想到手一抖,茶杯‘砰’的一声砸到地上摔了粉碎……
她仿佛傻了般怔怔的看着地上破碎的杯子,心里突然涌现不好的预感。下一刻,她已翻身从床上爬起,跌跌撞撞的往御书房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