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峰来到一张桌前,上面摆了些水杯,盘子,碗筷……像是个饭桌,他捏起盘子上的碎渣闻了闻,问老黄:“你多长时间没见过他了?”
“记不清了,怎么也得有一两个月……”老黄皱得满脑门子褶,敷衍着,不断划弄手机,一次次贴在耳边:“这人怎么回事啊?!电话关机!我真服了他……”
“别打了,没用,”李峰打断他:“你多长时间没见他,他就多长时间没住这里,”他敲了敲盘子:“东西都发霉了。”
老黄瞪大眼睛。
在屋中慢慢行走,李峰四处查看,走到电脑桌前,他抹了抹上面的灰,目光移到桌面一圈清晰可见的白色印痕上,很明显,那里曾经有什么东西摆放过……
“电脑呢?”敲了敲桌面,他自言自语。
很快,像是看见什么,他疑惑地皱起眉头,在电脑旁边一个四方柜子面前站定,蹲下来顺着边沿,他用手指一直往下摸索,最后在一个地方抠着,贴近它,甚至用鼻子去闻……突然,他面色一惊,向右边使劲推方柜,秦凯看出端倪,忙上来帮忙。
方柜移动,露出下面的红漆地板,李峰跪在上面,趴下1身仔细去看,下一秒,他猛地直起身,冲他俩说:“找把撬棍或是铁锹,我得把地板掀开。”
像是领悟到什么,秦凯飞快跑出屋,顺了花圃里一柄刨地的锄头,递给李峰,周唯也围上来,摁住边界相连的部分,以便他更快地撬开。
很快,两片地板掀起来,把他们扔到一边,李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电筒,向下面照去……
半尺开外的土地,一大片暗红色的东西覆着在上面,泥土混浊,红色液体一滩一滩并不相连,像被木板隔开的形态,一些苍蝇飞虫黏在上面。
“难道是……”两个人注视李峰,表情极为惊愕:“是血?!”
李峰并未作答,而是站起来审视附近的区域,得出推测的结论:“没错,很有可能,我得找外勤来采集化验,这里很像是被清理过……”他比划了一下:“这一片应该都是血。”
“枫枫……枫子!!”老黄惊得下巴不停发抖,惊恐地望向他们,忽然他惊呼一声:“我操!!坏了!!”猛地冲到电脑桌旁,在上面胡乱摸索什么……
电脑桌上中下三个隔断,底下放电脑最宽,上面依次两个窄的,中间那层摆着一个扁平的鱼缸,鱼缸里的水已经下去三分之二,几条没死的鱼还在那里徒劳地扑腾。
就在他们三个懵逼时,老黄兴奋地大叫:“有了!就是这个!”
三人立刻围了上去。
在鱼缸后面的挡板上,一个微型摄像监控装置安装在那里,鱼缸漆黑宽大的边沿正好将它完美掩盖,混为一体,一旦缸里的水足够多,不铆足力气用些眼力,根本发现不了。
三个人满脸惊诧,齐刷刷地看向老黄。
“干我们这行啊,钱没干净的,常在河边走,保不齐谁哪天鞋就湿了,这些东西都得备着,我那屋也有,还有账本呢,每单生意我都记下来,就怕哪天出事,没个交代的……”把东西拿下来,看着巴掌大的监控器,老黄不停摇头,眼里全是泪:“哎……怕什么来什么,还真他妈交代在这了……”
“把枫子这人的具体情况讲讲,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哪的人?”李峰沉下嗓音,一副审讯的派头。
抹了把脸,老黄老老实实地回答:“啊……他叫王枫,虚岁三十,跟我是老乡,一个地方出来的,都是……哎??”他醒过味来:“不是……你谁啊?!管得着吗你?!”
叹了口气,秦凯走到他面前,摊开手掌:“老黄,把东西交给我们,你留着没用,更没好处。”
对方疑窦丛生,挨个在这三个人脸上看了一遍,突然,他眼睛瞪得贼大,像是明白什么,猛地将东西像烫手山芋一样拍在秦凯掌中,他摆摆手,嘴里说着:“给你们,全都给你们!”脚底抹油,闪身开溜……
秦凯一把将他扯回来:“干嘛去?!你别走啊!”
老黄挣脱,冲他大喊:“干什么?!我他妈什么都没干过!你们这些穿官服真他妈牛逼!把我骗得晕头转向就算了,还他妈让我连累别人!!亏了枫子他……他……”说不下去,他凶狠地甩开秦凯的手,扭头就走。
抄起电脑桌上的笔和纸,秦凯几笔写了电话,在院子中赶上老黄,告诉他,要是有什么可疑的人,或是出价特别离谱的那种找他,一定用这个号码联系他,最起码,他可以保他的命。
纸条老黄收了,却没再耽搁,向后摆了摆手,快步闪身出去。
三个人回到车上,打开笔记本电脑,李峰把硬盘取下,数据线接入,用公安加密的视频软件读取。
看配置,这块硬盘最多能存储三个月。
周唯屏住呼吸,他紧紧盯着快进的日期,生怕随着时间推移他们要的被彻底覆盖抹去。
然而,在某一天这里施行停水停电政策,监控自动关闭。
幸运得不能再幸运。
很快,李峰停在一个画面上,他后退一些,速度放缓,仔细去审视……
画面中,三四个人推门进来,个个待着鸭舌帽,还有几个脸上有口罩,一个人后脑对着屏幕,将一个纸袋递给他们,有人抽出纸袋里的文件,李峰定格,划定区域不断放大……
屏幕上中泰抬头纸的格式清晰可见。
放大下移,在右下角,武文殊的名字模糊,却仍然可以辨出。
这个就是他们拿到的文件。
周唯瞪大眼睛,还没从震惊中恢复过来,那个拿着文件袋的人便离开镜头,就在同一时间,有人跨步上去,拿刀直捅过去,镜头中是一张极度震惊可怖的脸,这个人不可置信地转过身,向后蹒跚退去,整个人撞在方柜上,那个人扑上去,正面不断用刀一下一下刺入拔出……
那一刻,就是什么都无法传过来,那种肚烂肠穿的画面,仿佛隔着屏幕都能闻到的血气冲天,也在不断地揪扯周唯的神经……
他第一次深深感到一种极端的恐惧,从脚底一直凉到头顶,不过几份文件,却要了一个人的命……
那一刻,他真正意识到武文殊到底是陷入怎样一个凶险可怕的境地,他所面对的敌手究竟有多强悍凶残。
手不自觉地捏在一起,指甲深深陷进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