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于雾季的者阴山即便到了相对清凉些的夜晚还是被蒙蒙笼罩，那飘散在空气中像是**烟一般的白雾给原本就阴森诡秘的阴坑更添可怖的元素。

尤其是在不远处还有很多古老的骷髅，以及那苍魁的古柏在夜晚当中更加狰狞。

四散纠缠着展开的枝条，就像是从黑暗当中伸出，准备拽你入地狱的鬼手一般。

这样的气氛使我的心跳不自觉地加快。

者阴山的山林到了晚上，也该露出它最恐怖的样子了。

月光全都被遮挡住，这些人也没有使用明火，虽然怕被发现，但是为了不完全处于黑暗当中，他们在最大的简易帐篷里开了一只像王班长使用过的那种能发出微弱光芒的东西。

他们似乎对夜晚非常戒备，但是又没有在外面留多少人，很矛盾。

我哪还有心思管他们在纠结什么？没太多人在外头守着正好，我让眼睛尽快在黑暗中得到适应，然后就往战友们身边摸去。

虽然我很想先去找自己班的战友，但是想了想：刘夺说不明白事、细嗓子的声音太容易被发现，其他人要是知道是我难免会引起一阵骚动。只有原来小新兵连的董卯书是个明白人……

他虽然年纪不如我们大，但是遇事还是很沉稳的，何况这小子聪明，肯定自己留了心眼儿。不然为什么他坐在一堆人的最边缘？

我看，我也只能先去找到他身边问问了。

因为在外看守的人不多，似乎是认为战友们无力逃跑，所以我潜过去还算顺利。

到了晚上，早已没有体力的战友们即使想保持警醒也不可能了，我实在不忍去看战友们奄奄一息的样子，我一定要揪出那个背后的混蛋。

咬紧牙关，我从高大的植被间绕到董卯书的位置。战友们都被蒙住眼睛绑着手脚，还被堵住了嘴。我也不知道董卯书是否还清醒。

我碰了碰他略微发凉的手，他的身子本能的动了一下，这让我稍稍舒了一口气。

趁着这边还没于黑暗，我附到他的耳边悄声道：“放心，是我。”

战友们少说也有五十几个，所以董卯书的位置延长下去，其实，离营地就有段距离了，倒是与那些大叶植物们很近。他们不敢用特别明亮的东西，何况在雾中，这边应该完全不会被发现。

我临时改变了主意，在这里了浪费时间还不如先救出去一个。这样想着，我一点一点的把董卯书往植被间移动。

一开始，是拖着他。董卯书手脚的僵硬程度不可能自己行走，还不如这样安全。等到开始远离那些人的营地，避开很远之后我才敢把他手上和脚上的绳子砍断，先让他伸展开四肢。

“还好在晚上，你把眼睛睁开吧。”

他们被绑了很长时间，如果在白天直接摘掉眼睛上的布条一定会出现间接性的失明，现在倒也不担心这个问题了。

我准备好水，他踉跄地站起来，黑暗中虽然看不见全部的表情，但是那一瞬的目光让我不由得心痛。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是他真的眼泪都快下来了。其实我也没差多少，眼前是还活生生的战友，没有不喜极而泣的理由，只是现在却没有激动的工夫。董卯书一把就把堵住嘴的东西扔掉，也不顾及什么军队的礼仪了，抢过水就喝。

“慢点。”

我的眉头简直拧在了一起，那他妈的什么混蛋十爷，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我估计要是我现在碰见他都会忍不住给他一枪。

董卯书又大口大口的吸了几口气才缓和过来，他估计是强忍着大声喊的冲动而使劲儿拽住了我的袖子：

“潘……潘哥……”

他的嗓子依旧沙哑，就如当初得知要赶赴前线时他偷偷向我报告那样。这个小新兵平时都叫我潘班长，只有在最困难的时候他才习惯管我叫哥。我知道，这次的情况异常严重了：“行了行了，我在这儿呢”

我不会安慰人，只能紧紧的握着他的手臂，耐下心：“你放轻松一点，坐下慢慢告诉我。”

董卯书点点头，尽力调整自己的呼吸。他的四肢最差也被绑了七天，站立身子还需要搀扶，所以还不如让他直接坐到地上歇一歇。

我跟董卯书一同坐到地上，在阴坑这样的环境下，其实很难发现我们。

“你别着急，从头说。”

我怕他一时语无伦次，只能一边帮他活动手腕一边引导。

“好……”董卯书似乎也从情绪中恢复过来，尽管他的声音还是有些沙哑，不过却镇定了许多，他知道现在不能耽误一分时间，也知道该如何去叙述，“那天，到了吕营长说的集合时间……我们大部分都回到了阶梯上，等着你们和营长他们回来。然后有一个战友就喊到有越军……咳咳……我们还没等反应过来就看见阴坑上的人影和冲着我们飞过来的炮弹……一下就炸开了……”

“嗯……那不是真的迫击炮对不对？”我闷闷地应了一声，良久才敢确认那个问题。我根本不想去回忆，那个场景我同样目睹，可是还是不如他感同身受。

他们当时……

“对……不是……那才不是迫击炮……可是当时我们只知道赶紧卧倒，所有人都懵了……等我们反应过来那并不是真正的炮弹的时候，就已经被下来的那些人给制伏了……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