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正是一年中气候最宜人的季节,绿色葱郁、熏风拂面,长安城内的百姓们也不忍恋家,纷纷携妻带子踏街出游,使得长安满城喧嚣、热闹非常,上午时分正是人潮最盛之时,朱雀大街上人来车往,川流不息,尤其在明德门附近更是挤满了准备出游的长安民众,一辆辆出门稍晚的马车无序地停放,大家争先恐后,都急欲投入大自然的怀抱。
忽然,城外传来了一阵沉闷的马蹄声,蹄声十分急促,正在争吵出城的十几辆马车立即安静下来,一名守城士兵跳到车辕上向远方望去,只见约两百步外,数十匹战马正向这边疾奔而来,来势迅猛,激起一路滚滚黄尘,还隐隐听见有人大喊,‘闪开!八百里紧急军情。’
城门口顿时一阵大乱,马车躲向两边,守门的士兵急将一些散客推靠城墙,转眼间数十匹战马呼啸而来,为首一名军官高举通行令大声道:“河北战报,请容通行。”
守城的士兵不敢怠慢,纷纷让出一条路,其中一名军士忽然大声问道:“请问河北战况如何?”
校尉一挥手,让士兵们穿城洞而过,他一勒缰绳,有些得意地对所有人高声宣布道:“河北大捷!陇右军全歼入侵胡虏,斩首七万余人,胡酋已被活捉!”
他话音刚落,城门口陡然间爆发出一片欢呼之声,不少人甚至无心再游玩,调头向城中跑去,信使继续向前奔驰,他们一边高喊让路,却又同时沿路宣告:“河北大捷!斩首胡虏七万人。”
河北大捷的消息俨如一阵春风,瞬间便传遍了整个长安城,到处都是欢呼的人群,激动万分的长安民众们冲回家,拿起锅盆上街拼命敲打,人们互相转告、相拥而泣,大捷的消息意味着二十几年前的噩梦不会再重演,意味着大唐的最后的和平终于到来。
欢呼的声音甚至传到了皇城、传到了大明宫,与此同时,几名信使已驰进了大明宫,许多中小官员早已闻讯从朝房里跑出来探听消息,信使一路宣告,他们飞驰到中书省的台阶上,翻身下马,正逢几名重臣从中书省里开完会出来,裴佑见信使们表情激动,便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校尉立刻施礼道:“禀报各位相国,河北大捷,入侵敌军全军覆没。”
“天佑大唐!天佑子民!”裴佑、崔寓等人顿时激动万分,他们谁都不肯散去,跟着信使又重新进了中书省。
“都督!河北军报。”牛僧孺一路大喊地跑向中书省内室,他满脸通红地一头冲进了张焕的朝房,大声道:“都督,我们赢了,河北大捷。”
张焕正坐在朝房里批阅奏折,牛僧孺的失态使他眉头微微一皱,但并没有表现出来,他将笔放下微微一笑道:“我们二十五万军对敌人十万军,个个都是身经百战,若这样还会输掉的话,真的要让人笑话了。”
事实上,他在前天便得到了河北大捷的飞鸽快报,信使还是慢了一步,不过大战的具体过程他却不知道,他见几名亲兵引着信使站在门外,便道:“让他们把军报呈上来。”
校尉信使立刻上前,躬身将一卷军报呈上,亲兵接过转给了张焕,但张焕却没有立即打开,而是问校尉道:“王将军是怎打的仗?”
“回禀都督,王将军在进攻之前便已经发现敌军粮尽,他先是佯攻,引发了敌军反扑,遂退兵不战,待敌军气势竭尽时,王将军立即派两万铁骑军冲击敌军,这时贺娄将军的军队从北面压来,两军夹击,敌军一败涂地,回纥部全部阵亡,生俘契丹两万人,共斩首七万余人,最后侥幸脱逃者不过数百人,我军伤亡四千余人,契丹王耶律德容与回纥主将拓跋千里均已被俘,已往长安押来。”
张焕点了点头,王思雨果然又有进步了,他这才打开军报大致看了看,军报所写和军士的述说大致相同,而且在军报中夹着王思雨的一封密信,信中告之张焕,他将在战役结束的第二天便亲率十万安西军借道山东向淮南进发,并同时收编崔家的清河军,接收山东的防务。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刚刚离去的崔寓等人又重新返回,裴佑进房便带一丝埋怨的口气道:“监国一定早知大捷,却瞒着我们,让我白白担忧几日。”
张焕连忙笑着拱拱手道:“这些日子大家都在关心淮南之事,我也未将河北战事放在心上,故没有及时转告诸位,这件事是我的不对,向诸位赔礼!”
“监国太客气了。”崔寓接口道:“我听说契丹王耶律德容也被生俘了,不知监国准备怎样发落他?”
张焕点了点头,“这件事我想听听诸位的意见,大家请坐下!”
亲兵搬来几个软榻,大家依次落座,所有人都知道,张焕要谈的并不是什么处置契丹王的事情,而是如何处置契丹这个北方民族之事。
“各位,众所周知,从高宗时起,契丹便不服管教,屡屡掠我汉家子女为奴,则天皇帝时他们甚至还出兵攻城掠寨,给东北各郡带来了严重的损失,玄宗皇帝时采用和亲的手段,我记得史记天宝四年,玄宗将静乐公主和亲契丹松漠都督李怀节,并给锦缎万匹,可不到一年我大唐公主便被契丹人所残杀,契丹人再次兴兵犯境,这个恩将仇报的民族又在安禄山造反后出数万大军协助叛贼,在我中原屠城无数,奸淫烧杀、无恶不作,契丹若不早点灭掉,他们迟早会成为我们中原的大敌,我本打算在解决安西后再回头收拾契丹,不料他便自己送上门来,现在他们的五万主力已经悉数歼灭,正是收拾这头恶狼之时,所以我请大家会商,如何处置契丹人。”
张焕说完便向众人看去,他实际上已经定了性,就是要趁机灭掉契丹,和大家所商量的只是具体的手法罢了,这时,张焕见卢杞欲言又止,便对他笑道:“卢尚书有话请直说。”
“在下只有一点愚见,说与各位参考。”卢杞站起身向张焕躬身行一礼,又对众人点了点头方道:“我主张参照处置党项人的办法,将契丹人内迁,在河北道以及河东道划出两三个郡安置他们,允许他们自治,但同样也要遵循大唐的律法,并向大唐缴纳赋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