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国府中出现刺客的消息立刻轰动了全城,虽然没有能找到刺客背后的主使,但很多人都猜到,恐怕这件事和张焕在江都的所作所为有关,这显然是一桩报复杀人案,不用什么线索,许多人的目光都不自觉地向十王宅投去,那里住着无数在‘江都事件’中备受打击的宗室,他们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黄昏时分,一辆马车‘嘎!’地停在洛王府前,李勉低头从马车出来,一名侍卫快步跑上台阶,向门房拱拱手道:“请转告王爷,李尚书前来拜访!”
不等侍卫说完,看门的家人早一溜烟绝尘而去,洛王府就是宗正寺卿李俅的宅子,自从江都事件爆发后,李俅也几天没有上朝了,他又气又恨,病倒了。
病倒的原因和所有宗室一样,他在江都的三间店铺被查封了,他的损失极为惨重,比任何一个宗室都惨重得多。
他存在江都店铺地窖中,尚来不及运回的三十万两黄金全部被扣留,这可是他府中三年的收入,包括三十几个田庄、十万顷上田几年的卖粮款,这几年他陆陆续续将三百余万贯钱运到江都兑换成了黄金,本来打算去年要运回长安,但因中原爆发战乱被延迟了,就在他准备下个月起运时却突然爆发了江都事件,装在近百口箱子里的三十万两黄金一两不剩得被拖走了,连个收据都没有留下,这让李俅怎能不气急攻心。
李俅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两眼痴呆地盯着帐顶,肥胖的身子这两天和他的身家一样急剧缩水,三十万两黄金没了,他的心象刀剜剑戳一般痛苦,‘狡兔死、走狗烹!’这是他这两天时时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张焕!”李俅咬牙切齿地破口大骂:“你比崔小芙还要坏千百倍!”
这时,外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只听他的管家在门口低声道:“老爷,李尚书求见。”
“哪个李尚书?”李俅的头脑很是迟钝,他竟一下子想不起朝中的尚书究竟是哪些人。
“就是礼部尚书李勉大人。”
“李勉?”李俅腾地坐了起来,眼前一阵眩晕,他略略等眩晕感消失,便立刻对下人道:“将李尚书请到我内书房去,不可怠慢。”
李勉前天晚上派人来给他送了一贴,邀请他昨日去府上聚会,他没有去,倒不是因为他还对张焕念什么旧情,事实上,他对张焕根本就没有什么情义可言,只不过是想利用他教训一下崔小芙的杀子之恨,不料利用不成,反被人家一棒打断了脊梁。
这就是他不肯去李勉参加聚会的原因,他要面子,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有多大的损失,三十万两黄金被夺,岂不是会让那些平时就对他冷言冷语的王爷们笑掉大牙。
但李勉亲自来府中看他就不同了,他急欲报复张焕,幸亏他还不知道张焕府中遇刺一案,否则他定会大笑几声,一口气喝上几壶老酒庆祝,李俅胡乱套上一件外衣,在几名侍妾的扶持下向内书房走去。
李勉被引到李俅的内书房里,背着手打量这间据说是大唐最昂贵也是最荒**房,家具是清一色紫檀木,墙角摆放着杨贵妃躺过的贵妃床,桌上有唐明皇给杨贵妃画眉用如意笔,但李勉看的不是这个,而是墙上的几幅书画。
墙上挂得是吴道子的《十指钟馗图》,笔锋遒劲,这是吴道子的原本,安史之乱中流落民间,被李俅用二十贯钱从一名书生的手中抢购而来,旁边挂着李白亲笔手书的《将进酒》和张旭的《冠军帖》真迹,这些都是可遇不可求的至宝,可惜竟被李俅这蠢货弄到手了。
说荒淫是指李俅在冬天取暖的方式,他不喜欢闻炭火的味道,便命二十六名侍妾脱光衣服在他身边坐围成一圈,用人气取暖,美名为肉屏,地方嘛!就在李勉身边的贵妃榻上。
若不是为了大局,李勉是绝对不会来拜访这个荒淫无耻的李俅,李勉叹了口气,尽量离那肮脏的春榻远一点坐下。
他想喝口茶,手却忽然缩了回来,连眼前的茶杯也是珠光璀璨,上面镶满了指头大的金刚石。
“李尚书喜欢这茶杯吗?喜欢我就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