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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回 花美似人临月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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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回花美似人临月镜月明如水照花香

二十三日,范府彩灯高悬,布置一新,酒席摆到闲院,还不够用,就把青旸镇上的酒楼也包了下来。若是细数下来,前来庆贺的宾客比范昭与张朝仪大婚之时还要多,还要热闹,皆因有皇上赐亲这个隆恩。出席人物太多,异史氏只记录出席范府大堂内的主要人物:云野、李辰逸、胡兆麟、陈慧显、钱老爷、JS学政刘院士、江阴县令刁骞、白乐成、江阴赈灾义会六名常务士绅、姚鼐、施襄夏、卞立言、汪华错及其它三家扬州大盐商江家、马家和黄家的公子。当然,少不了花大姐和其它四大名花捧场。颜老爷唯恐不够热闹,竟将扬州大盐商江春家的戏班子春台班请来表演,主角花旦雪如也是扬州城里女神级明星。

此时,汪华错正与查蕙兰(绣琴)热恋,商议婚嫁之事。而江公子带着雪如姑娘同往江阴。汪公子和江公子大享桃花运,马公子和黄公子自然不甘示弱,哥俩便带上扬州名妓李香香和王君君,使李香香和王君君女扮男装,诈称自家远房兄弟,混入范府。酒席间热闹时,李香香和王君君被江公子识破真容,一时传为笑谈。

正午吉时,范昭骑着枣红骏马去留芳居迎接颜诗雨。大红花轿抬着颜诗雨,一路吹吹打打。临近范府大门时,闲院里的百余书生都跑了出来,沿街叫好。在丫鬟水儿和绿儿的搀扶下,同范昭拜了堂。因是皇上赐亲,所以婚嫁仪式与张朝仪一般无二,只是司仪人不喊“夫妻对拜”,而是高喝“新人对拜,送入洞房”。这是张朝仪的主张。

范昭拜完堂,便任由花大姐、白娘子等人闹新娘,自己则去府院陪酒。月香也来了,和红儿一同在新房服侍。两人见房内热闹,水儿和绿儿在旁服侍,便躲在一边说起悄悄话来。红儿问及月香婚嫁之事,月香说卞老爷已经同意了,正在和义父施襄夏商议婚嫁之事。红儿向月香贺喜。月香问及红儿的心事,红儿也不隐瞒,据实说了。月香道:“妹妹放心,既然少爷有了承诺,安心等待就是了。”红儿叹息一声,道:“姐姐说的是。可是,这种等待真是磨人呀。”月香噗哧一笑,道:“那妹妹寻个机会,如了少爷的意,也圆了妹妹的愿。”红儿道:“这个不成。当年秋儿姐姐就是一直不依,少爷才对秋儿姐姐这么好。”月香笑道:“小丫头有心机,在学秋儿姐姐呢。”红儿微微摇头,道:“没有。咱们好姐妹,从小就在一起,难免心思相同呢。”月香道:“你呀,真会说话。我猜少爷早晚会把你当成秋儿姐姐的。”红儿心情转好,便和月香说说笑笑起来。

范昭去到席上,范昭正站在大堂外招呼客人。堂下首桌,颜老爷、李辰逸、刘院士、刁骞、姚鼐、陈慧显、施襄夏、汪华错、钱老爷、张浒突正在玩飞诗。飞诗是文人间的一种游戏,每个人依次说一句诗,中间要包含“风花雪月”。比如用风字飞诗,第一个人的诗句风是第一个字,第二个人风是第二个字,依次类推。飞不出的就要罚酒,若飞得好的大家公贺一杯。诗词曲赋,范昭断断续续学了两年,自知不妙,敬了酒就想走,却被张浒湥拉住了。张浒湥笑道:“今儿是孝廉公的大喜日子,岂能不与我等同乐?老夫久闻范家诗书继世,孝廉公十四岁就中了秀才,乡里称著。诸位,我等坐等孝廉公的佳句。”正好梅增亮过来敬酒,便鼓掌叫起好来。众人纷纷附和。李辰逸暗道:“我表哥溺水后前事尽忘,你等欺我表哥诗文,却不想我表哥海量过人,岂是你等能欺?”

姚鼐年长,做了令官。姚鼐先饮一杯,道:“如此,老夫献丑了。风光不与四时同。”大家齐声叫好,公贺一杯。轮到颜老爷,颜老爷说了句“东风无力百花残”。虽是名句,却不合时下氛围。刘院士接句道:“各领风骚数百年。”果然不同凡响。众人看向李辰逸,李辰逸张口即来:“二月春风似剪刀。”大家恭贺一杯。刁骞对:“八月秋高风怒号。”施襄夏对:“忽如一夜春风来。”陈慧显对:“昨夜星辰昨夜风。”下面该举人钱老爷,风字已经飞完,开始用花字。带花字的诗句颇多,钱老爷胸有成竹道:“花气薰人欲破禅。”汪华错对:“桃花依旧笑春风。”最后是张浒湥,当吟第三字为“花”之诗。张浒湥正沉思时,李辰逸提起酒壶,道:“表哥,不可使新娘子等久了。如今听了我等吟诗,当饮一杯。”张浒湥忽然心情一悲,有了诗句,道:“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梅增亮道:“好好的,怎么弄出悲伤的句子来?何不对‘争忍花前不醉归’?”陈慧显微微一笑,道:“今儿只是个开始,张员外伤心的事还在后头呢。”梅增亮奇道:“哦?莫非老员外也有相思的人儿不得见。”张浒湥老脸尴尬,道:“说笑了,说笑了。”梅增亮不便刨根问底,道:“孝廉公,等你的佳句了。”范昭心内着急,神色却平和,慢慢饮酒思句。张浒湥忽然笑道:“昔汪大公子笑言,范少爷要落于水中才作得出美人诗,敢情是真的。”张浒湥出言无状,李辰逸不由瞪了一眼。范昭为之一逼,来了灵智,心底祈祷:“九觉道长救我,九觉道长救我。”

一层天,瘦西湖,小金山,九觉道长正在闭目练功,忽然心血来潮,睁眼观瞧,知道了缘由。九觉道长笑道:“范昭迷恋娇妻美妾正浓,灵智蒙蔽,此时哪有灵感,贫道就帮帮他吧!”九觉道长化作一线金光,没入范昭脑海。

众人见范昭磨叽,便催促起来。李辰逸道:“表哥连日劳累,今儿又喝多了,这句诗就由我来吟吧?”张浒湥满脸嘲笑,道:“李贤侄多虑了。以范贤侄的聪明才智,区区一句诗,怎么能难住呢?”范昭脑子里闪过一句诗,心定下来,遂笑道:“世伯说的是,小侄已经想好了。”范昭摇头晃脑,吟道:“人面桃花相映红。”众人纷纷喊好。陈慧显笑道:“范兄这句诗,合情合景哪。张员外可觉得好啊?”张浒湥强作笑容,道:“好,好。范家诗书继世,孝廉公不同凡响。”陈慧显道:“既然好,就敬张员外一杯。”陈慧显举杯一饮而尽,张浒湥只得陪饮一杯。张浒湥饮罢,一擦嘴,漫不经心问道:“以前,陈贤侄称范贤侄为‘妹夫’,今儿突然改了口,令老夫惊异啊。”陈慧显面色微微一变,欲待说话,范昭伸手压在陈慧显的肩膀上,笑道:“内兄突然见外,妹夫我也正纳闷呢。来,当罚一杯。”众人不明陈慧显与张浒湥有何过节,只觉得两人口头争斗,未免有些不合时宜。好在,范昭的化解恰到好处,顾全大家的面子,双方见好就收。

入夜,范昭泡在澡盆里,去除一身的酒味,再将口腔异味清除干净。穿衣镜前,红儿一边给范昭整理衣服,一边笑道:“少爷这一身,只怕比千金小姐还要香呢。”范昭道:“嗯,这是我第二次入洞房,自然得给自己博足面子。”红儿微微一怔,随即明白,笑道:“是。想是上次入洞房时,少夫人说过了,少爷记在心里。”范昭微笑道:“娘子不会说我的,倒是娘子的小丫头们盯得紧。”红儿抿嘴一笑,道:“哦,等少爷和二夫人洞房时,婢子可要盯紧些。”范昭呵呵一笑,道:“那是。梅儿不沾半丝人间烟火,我若是一身俗气,冲着梅儿罪过可大去了。”红儿眨眨眼,问道:“少爷想二夫人了?”范昭秀见红儿娇俏可爱,忍不住伸手轻轻捏了一下红儿的秀鼻,嘻嘻笑道:“岂只是想二夫人。哪日得了二夫人许可,我俩圆房时,我也弄得香香的。”红儿晕生双颊,心中满是欢喜。

范昭去到洞房,在门口果然被水儿和绿儿挡着。绿儿道:“姑爷,老夫人有交待,若是喝醉了,须得醒过酒才得入内。”范昭得意一笑,甩了甩袖子,道:“你俩闻闻,姑爷身上可有半点酒味?”水儿一掩鼻,道:“不曾有,倒是香味浓着呢。”范昭一伸脖子,在二女面前一闻,道:“好大的酒味,你俩吃了不少酒,快快离去罢。”水儿道:“胡说,我俩几时吃得酒了?”范昭笑道:“我说你俩身上有酒味,便是有了,还不离去?”水儿欲再说话,却被绿儿拉走了。

范昭走进屋内,见颜诗雨独坐在茶桌前,正自品茶,不由微微一怔。颜诗雨低头瞧着茶杯,道:“相公支走我的丫头,是想做什么?”范昭心痒难禁,上前捉住颜诗雨的手儿,笑道:“自然是好好疼娘子。”颜诗雨微笑道:“你的娘子不在这。”范昭软声道:“好诗儿,好雨儿,饶了我呗。”颜诗雨道:“我不曾欺负你,怎地求饶了?”范昭道:“就怕娘子欺负我,误了春宵一刻。”颜诗雨俏脸微红,道:“范家诗书续世,谁能欺负了你?”范昭得意起来,道:“那是。今儿我和岳父大人,还有姚山长和施先生玩‘飞诗’,可增了不少面子。岳父大人对我赞不绝口哪。”颜诗雨来了兴趣,道:“哦?相公说来听听。”范昭站起身来,绘声绘色把玩‘飞诗’的事儿说了。颜诗雨笑道:“好是好。只是,飞诗没玩完,可是有伤风雅的。”范昭不解,问道:“娘子的意思是……”颜诗雨慢悠悠道:“我与相公接下去,中间不得停顿,谁停顿谁输。”范昭一听,瞬间头大了。颜诗雨笑道:“怎么,相公不接么?”范昭暗忖:“我有九觉道长相助,自然不惧,只惋惜白白浪费春宵一刻了。”

颜诗雨不待范昭回答,道:“听好了,我首句是‘云想衣裳花想容’。”

范昭不假思索,对道:“东风无力百花残。”

颜紧对道:“酒卮中有好花枝。”

范道:“霜叶红于二月花。”

颜道:“雪却输梅一段香。”

范道:“白雪却嫌春色晚。”

颜道:“燕山雪花大如席。”

范道:“连空春雪明如洗。”

颜道:“将登太行雪满山。”

范昭想速战速决,索性道:“风卷黄云暮雪晴。窗含西岭千秋雪。”

颜诗雨见状,再没话说,低头不语。范昭知颜诗雨已经折服,遂在心里问:“道长对飞诗如此擅长,佩服。”九觉道长在范昭脑中答道:“在青楼等风月场,这是常玩的小乐子,我岂会不知?若是对不上,便要被姑娘们瞧扁了。”范昭心道:“原来如此。青楼姑娘多才多艺,我自然不及。今儿多谢道长相助。道长请吧。”九觉道长哈哈一笑,道:“用完本真人,就要赶本真人走了?”范昭心道:“不是。接下来的事情,道长不宜。”九觉道长笑道:“确实不宜。本真人继续于世外入定为好。”范昭微感歉意,问道:“下次再有事相求,还望道长及时相助。”九觉道长一甩拂尘,笑道:“使得,使得。助你,也是助我修行。”范昭不解,问:“为何?”九觉道长答道:“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修行,就是‘磨砺’与‘苦寒’。”说罢,飞回一层天瘦西湖小金山,闭目入定。

范昭回过神来,见颜诗雨低垂螓首,羞意甚浓,遂抓起颜诗雨的手儿,低声笑道:“今日解相思矣!诗儿,我们饮合卺酒吧?”颜诗雨羞怯点头。范昭学现代影视剧,斟好两杯小酒,递一杯给颜诗雨,道:“诗儿,交杯酒当这样喝。”范昭贴身上前,捉着颜诗雨的小手绕过自己的脖颈,同时自己拿酒杯的手绕过颜诗雨的脖颈,几乎把颜诗雨抱在怀里,颜诗雨轻轻“啊”了一声。范昭嘻嘻笑道:“诗儿,交杯酒喝法多多,这样喝更有滋味。”颜诗雨只当范昭有意玩笑,虽然羞人答答,还是依了范昭。是夜,两人****炽热,数度绻缱难舍。

翌日清晨,范昭早早醒来,见颜诗雨犹自沉睡之中,不忍心唤醒。范昭忽然忆起21世纪,自己和施咏荷牵手漫步校园湖边,而现在,却实实在在做了恩爱一对。范昭思潮起伏,时而将施咏荷与颜诗雨分开,时而合二为一,似真似幻。良久,范昭定下神来,暗道:“再过八年,自己真的要穿越回去么?”一时之间,情绪又纷乱起来。范昭起身来到穿衣镜前,静静地注目镜中的自己。自从穿越以来,范昭偶尔会觉得自己变年轻了。范昭细细一算,自己穿越之时二十六岁,而这个时空的范昭是二十岁,尽管六岁的差距并不大,但是若说全然一致也不可能。范昭心道:“莫非,体内的宇宙能量净化了自己的身子,使自己年轻了?”范昭想到此,张开嘴,仔细观察自己的牙齿,肯定了自己的判断。原来,穿越前自己有一颗龋齿,但是,现在满口牙齿洁白整齐健康,龋齿不翼而飞,身体确实是变青春了!

红儿走了进来,道:“少爷醒了!婢子这就给少爷拿牙具。”范昭连忙一竖手指,小声道:“嘘,莫要吵到诗儿。”红儿微微一笑,扭身走了出去。

注:合卺酒,古人的“交杯酒”。合卺,始于周朝,为旧时夫妻结婚的一种仪式。卺,一种瓠瓜,味苦不可食,俗称苦葫芦,多用来做瓢。旧时夫妻结婚时,把一个匏瓜剖成两个瓢,而又以线连柄,新郎新娘各拿一瓢饮酒,同饮一卺,象征婚姻将两人连为一体。古时酒都由自家用粮食酿成,酒精含量很低,味道香甜可口,类似于现在的酒酿、醪糟等饮品。将新人父母亲手酿下甘甜的酒倒入两瓣苦涩的葫芦瓢中,寓意着夫妻二人从此同甘共苦,患难与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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